「你凭此就想威胁本官?」
毕松海突然笑了起来,眼神中带有几分深究。
一个小小的秀才,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凭依,敢这样同他说话。
「呵呵呵,你倒是很大胆。」
梅长彦表情不变,陪着一起笑了起来,道:「在下一个小小的秀才,自然是没有胆子告父母官,可巧的是,有人给了我一样东西,我的胆子就变大起来了。」
当了十数年的兵马司长,毕松海早已经成了人精,他心中摇摆不定,猜不准眼前秀才到底是有所凭依还是假借声势。
「有趣,你就不怕走不出我这兵马司!」
梅长彦心中有些紧张,听到毕松海的话下意识摸了把腰。
毕松海眼眸飘过,继续道:「你既然知道我与梅山的山匪有染,还敢来我面前递状子。」
他从墙壁上取下腰刀,抽刀出鞘,架在秀才脖子上,威胁道:「我先杀你,再让那些山匪屠了梅港村,要怪便怪你们知道得太多。」
锋刃抵喉,梅长彦眼皮颤动一下,鼓足心中底气道:「据在下所知,您有一位结发夫妻和十八房小妾,膝下儿女足足有十人,毕大人,你杀了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毕松海眼中杀意不减,伸手冲秀才身上摸去,探手寻了片刻,从秀才内襟搜出一块令牌。
搁在掌心仔细一看,偌大的「赵」字让他心脏猛然抽了一下。
这令牌上的「赵」字,莫不是金陵的那个「赵」!
毕松海一言不发,怔怔站在原地半晌才缓缓跪下身子,十指深陷地面,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头。
在胭脂国,谁敢拿赵氏作假!就是最蛮横、最蠢的江湖人,也不敢拿身家性命去碰瓷金陵赵氏。
梅长彦慢慢向前一步,将锦盒收起,小声道:「今日早些时候,梅山的山匪到了梅港村,说是要寻身段好的女子给毕大人过寿辰,不知道毕大人认不认得一个叫孙庄的人。」
毕松海眼睛睁大,不知道如何回应秀才的话。
梅长彦绕围绕木桌行了一圈,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前些日子我来县里递状子,县令老爷不在,便只好打道回府,谁知路上碰到三个衣装不菲的江湖人,这三位可是真的侠客,两三下将山匪抓了起来,其中一人给了我这块令牌,毕大人你看看,这令牌上的赵字是不是金陵那个赵。」
毕松海满头大汗,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毕松海死罪。」
「你当然是死罪,可惜那些因你权势入府的那些妾室,陪着你受了这夷九族的罪过。」
梅长彦毫不客气地戳痛中年男人的内心。
这罪名报去州府,毕家上下九族尽死,连同那些妾室的无辜家人一起陪受杀身之祸。
毕松海脸色惨白,嘴唇哆嗦道:「我该怎么做?」
梅长彦敛了敛衣袖,面色平静地看着身下男人。
「毕大人,人在做,天在看,该做什么,难道还用我一个秀才教你吗?生死可由不得你!」
毕松海满眶热泪,重重磕头,大半辈子不曾落泪的男人,竟是泣不成声。
「下官这就去做。」
夜晚。
毕府灯火通明。
毕松海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的绝笔信,迟迟无言。
桌面上的燕窝汤早已经凉透,但让他冷入骨髓的是梅长彦手上的那块赵氏令牌。
年轻秀才说得一点不错,生死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