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年岁不太平,北边说是有凶兽犯境,寻常人一辈子都不曾瞧过的仙家渡船,一只一只的往北头飞。
有一次,他坐在凉亭看书,竟然看见天上有数百道剑气虹光往北去,这等仙家光景,怕是连金陵的那位皇帝陛下都不曾见过。
当即,他便吟诗一首。
「醉揽日月摘星辰,学得御剑登云霄。」
诗不算好诗,但也是他随心而感,若是当得那仙家,谁还去考甚子功名?
山上不太平,闹得山下也不太平。
自打瀚海国那些蛮子一批一批地进入胭脂国,米价就跟那竹海云梯一样噌噌往上涨,幸好朝廷了得,早早备好了粮食,不然让他这样的读书人为五斗米而折了腰杆,岂不是笑话。
渭州水深山多,江湖人多爱来此处游历,这些江湖人仗着身上有些庄稼把式,趁朝廷繁络,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圈地为王,当了山匪流寇,横行无忌、逍遥快活。
他就是看这些为非作歹的江湖人心中不痛快,才和这位老伯一起翻山越岭去县城报官。
没想到返回途中碰到这档子事,可谓流年不利、今日多灾。
青年男人从地上爬起,本想伸手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蓦然抬首,看到秦琨羽身后站着一位莺惭燕妨的蓝裙女子,一时惊为天人,心里头的警惕瞬间烟消云散。
山野之中,这么漂亮的女子一定不是坏人。
视线再投去远方,在那一片杨桃树下,一位妙龄少女缓缓行近,她腰上同样悬着剑,气势比眼前的白衣小哥更盛,显然武艺不俗,是一流的高手。
不过,青年男子的注意并不在这上面,匆匆在妙龄少女脸上扫过两眼后,重新将目光投在李竹酒身上。
他抖了抖双手衣袖,躬身施了个礼道:「小生梅长彦,是梅港村的秀才,见过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秦琨羽站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明明是他唤醒的读书人,读书人却率先向李竹酒施礼,心里头的算盘打得啪啪响,说不定连李裳都听见了。
面上表情不改,秦琨羽朝后退了一步来到李竹酒身旁,抢先道:「在下秦琨羽,这位是竹酒,那位叫做厌离,都是江湖人,路过此地正好撞见你们倒在路边,想着日头烈,将你们带到这阴凉地,免得你们被狼拖走,将命丢在了山沟沟里头。」
年轻男人听完秦琨羽的话,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他与这位漂亮姑娘说话,这男人插什么嘴,浪费了一次亲耳聆听姑娘妙音的机会。
老者坐在地上迷糊一阵,总算是将心口一股气理顺,悠然回神后神色紧张地拽住了年轻男子的衣角。
「长彦啊,咱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咋倒树下了?」
年轻男人满脸鄙视,不太看得起老者,将衣角从老者手心抽回后,慢悠悠道:「我就说这日头太晒了,让你跟我一起乘马车走官道,你非说山路近,带我一起翻山,我要是被晒出个好歹,老伯你可担待不起。」
老者听着梅长彦一番话,羞愧着埋下了头。
梅长彦是读书人,身上有个父辈蒙荫的秀才功名,身份不知比他高出多少。
真要在山上出了好歹,他砸锅卖铁也赔不起。
悻悻笑笑,老者哈腰给这位身份居高的秀才赔了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