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褚晓彤来说,四大洲过去以后,她就在数着日子等世锦赛。
但并不是期待,而是惧怕。
丁教练说你完全可以站上领奖台,你已经是一线女单的实力了,哪怕对上日本和俄罗斯的几个人,你依然很强。
褚晓彤不觉得如此。
她就是很紧张。
丛澜世青赛的时候,因为时差关系,米兰那边自由滑是下午六点多开始,国内就是凌晨一点半,她出场都要接近四点了。
很多冰迷与粉丝在等丛澜的直播分数,褚晓彤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半夜惊醒,无奈,干脆蹲了会儿丛澜的世青赛。
没多久,她就看到网上说丛澜破纪录了。
褚晓彤特别高兴,为丛澜开心。
她知道丛澜这会儿应该拿不到手机,不过还是给人发了信息,祝贺丛澜蝉联世青赛第一,且又破了三个世界纪录。
“真好啊……”
黑暗中,褚晓彤这样感叹着。
如果,我能有你这样稳定的心态和发挥水准,那就好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着的,第二天清晨迷迷糊糊地被生物钟喊醒,洗漱过后拿起手机,发现丛澜已经给自己回了信息。
很大的一个乐开花的表情,可爱得让人能直接联想到丛澜的模样。
褚晓彤:“傻子。”
她心情蓦然变得很好,收拾了东西从宿舍出门,打算吃完饭后去训练。
临近世锦赛,训练量大了许多,毕竟是与明年冬奥相关的一届,今年的世锦赛承担了太重要的意义。
快到滑冰馆的路上,褚晓彤深呼吸调节心态,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点不对劲,似乎越活越倒回去了。
这话说得很真实,她自嘲,我还真是越活越回到了前面两个赛季。
最近失误太多了,她出神回想着昨日的3a练习,成功率连一成都没有,丁教练在一旁直叹气。
平常心平常心,哪里来的平常心啊……
褚晓彤低声失落:“我真的好废物……”
一大早就这样,也难怪她近期的训练总是那么消极,出不了成果。
刚进入馆内,跟相熟的几人打了招呼,拐角继续往前走,没等褚晓彤去找教练,就看到前方有人在等着自己。
“爸妈?”她惊讶地停下脚步,看着五米外笑吟吟望着自己的亲人。
丁教练也在旁边站着,笑着道:“挺准时。”
褚晓彤:“???”
丁教练找了她爸妈过来,给褚晓彤放了一天假,让她好好放松一下。
“孩子太紧张了,你们看看,带着她玩一玩。吃吃饭逛逛街,怎么都好。”丁教练联系褚晓彤爸妈时是这样说的。
教练能做的,他都做了。
队里的心理医生也一直在试图干涉,未果。
那就只好出动家人这张王牌了,孩子跟爸妈在一起,总归是能轻松一些的。
褚晓彤爸妈很快就来了,请假特别利索,为了孩子做什么都行。
当天,褚晓彤呆愣地被带离了首体。
她跟爸妈也没去玩什么,在北京待久了,这个城市太大,而他们又太忙,陡然间并不知道要去哪里玩。
最后找了地方吃饭,又去商场逛街,找了个游乐园玩了半天。
等到半下午,褚晓彤妈妈定了个餐厅,在包间里,她心疼地看着干瘦的孩子,说不想滑冰的话咱们就回家。
爸爸扯了扯她,不赞同地道:“彤彤喜欢滑冰的。”
妈妈叹气:“我知道啊……小时候第一次上冰,别家孩子颤颤巍巍,就她,穿着冰场的破冰鞋,直冲冲地就往冰上跑,那一群孩子还在地上做训练呢!那虎的啊,吓死老师了快!”
褚晓彤被她这么一说,刚才想回答的话咽了回去,好奇地道:“我这么莽吗?”
妈妈笑了:“可不呢!冲太狠直接撞到了栏杆上,那一大声响的啊,我猜着我姑娘这么娇气肯定得哭,谁知道你翻了个身,泪珠子都没飙一个!”
爸爸也有印象:“死活站不起来,在冰上打滑,你马老师过去给拎起来的。教了你两下,就会自己从摔倒站起来了。”
褚晓彤学东西很快,在家里被呵护得跟个小公主似的,娇气矫情,到了冰上却怎么摔都不哭。
她有时候也烦,学不会一个动作就发脾气,在旁边自己对着墙生闷气。
就这样练下来的,从第一次上冰到现在,没离开过这个冰面。
温哥华冬奥赛季受伤,上不了冰的时候她就去馆里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着不知道想什么。
丁教练当时害怕她退役,褚晓彤确实也想过这件事,念头在脑海里冲撞,几个月了,最后还是报名了下个赛季的gp系列分站。
然后遇到了丛澜。
爸妈在跟前说着以前,以往没注意到的细节都回到了脑海里。
“第一次参加少儿组比赛,就这么高,领奖台都上不去,还是别的姐姐给抱上去的。”
“奖状老多了,都给你收着呢,要是贴起来能糊一墙呢!”
“七八岁那会儿跟十一二的比,一点都不怵,摔了直接就爬起来继续!”
“我当时看着心疼死了,丫头就一句话没事,转身就去训练了。”
她也曾有过莽撞无知的时期,也在很小的年纪里越级跟别的女单选手比赛,有业余的、有正式的,体校第一到地方比赛第一,再到国家队,从此以后就没再走过。
十八年,她最好的青春都在那片冰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