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年代,想要成事就得先学会炒作,就是架起巨锅烧柴禾,等油半热了,滚好的元宵朝里面一倒,吱吱哗啦地滚上一阵子,等元宵膨了,焦黄了,大漏勺朝里面一抄,酥脆香糯的分发给垂涎欲滴的食客,你就可以出名了。
每到这个时候,钱管家总用金刚二指禅从大漏勺里迅速抢下几个看起来比较壮硕的,转眼就塞给身后流着哈喇的俩孙子。胡账房和伪新罗小妾生的小儿子还没孙子年龄大,一旁以长辈的身份指使五大三粗的晚辈给自己抢元宵。
家里的仆役还没开始分派,钱管家俩傻孙子已经捂了嘴开始叫唤,赶紧一碗凉水灌下去,再看就一嘴的燎泡,老管家恨得上去就两巴掌。
桂花的,挑仁的,芝麻渣子的,果干蜜饯的林林总总,一年难得喜庆一次,庄子里庄户自发筹备的花灯也打得通明,吸引了临庄的人都来混热闹。又兼如今附近读书人多,夹个字谜弄俩小奖品也成了南晋昌赞助的主力品种,卖不掉的陈年宿货都拿出来换了名声,大正月哪怕得一把丧坟香都喜笑颜开,图个吉利嘛。
“这缺德了!”九斤贤圣了,一呼啦连猜对几个,五、六包丧坟香拿回来显摆,被颖抬手就赏个五百。
“正月还没过完就打孩子,”给九斤拉一旁,反正这几包奖品是不得人心,悉数塞孩子怀里,“去,给钱爷爷送去,他正点爆杆,用得着。”
如今这爆杆已经发展到四、五代上了,再都不是点堆旺火朝里面塞着暴力点燃,造纸作坊里的麻纸混着减了料的黑火药搓成的引线,这边点完赶紧跑远,捂了耳朵光等着听响,已经有了炮仗的雏形。
不光这样,近些年大兴土木的地方多,南山运石料的营生一天好过一天,工部为配合基建需要,已经开发出简易的石料崩子,虽没有二十一世纪的雷管那么大威力,可这年代上就足够了,打矿井的部门得了不小实惠。
“老钱没完了还。”颖听得外面一声接一声的震响,有点不耐烦,“哐嘡到这会,鸡犬不宁的。”
“高兴就好,这么大年龄也没个爱好,就过年能滋润几天,子时上十五一过可就待来年了。”这年代孩子们可没资格动爆杆,都是家里年长的动手,老钱算是王家年龄最大的,一来是放这个过瘾,二来也向众人显示超然的身份,身心具醉难以自拔。
颖笑笑,拉过个布袋朝里面翻翻,若有所思地念叨着,“九斤去学堂里可不好教呢,带了九斤见了学堂的几个先生,一个个都问了,说跟了哪个进度都不好。”
“进个啥度,扔给先生就行了,收学生还这么挑拣,咱养他干啥?”明明就是不想收,关键王家侯爷在学术界名头太盛,而王家夫人又是有名的才女,这俩人生的孩子不自个教,扔幼学就让先生头疼了,怕教得不好主家怪罪。
“也罢,毕竟吃哪口饭都不容易。”颖见我执意送,也不劝了,“明夫君又要回去应差,早些歇息。”说罢喊二女过来收拾床铺,自个则将布兜子又规制一遍,九斤的物件都备好塞进去。
这会还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些不想干的事,一会是李世,一会是兰陵,程初、秦钰的也晃过去几回,郑弘也该出兵了吧……没个消停。身边关系不错的几个都跑去挣战功,崔彰就狡猾狡猾滴,给外邦的财富玩命朝他崔家里揽,想想就眼红。
李世这人……其实是什么个职位都无所谓,是吧?对这个家伙印象不错,可很自觉地不朝深处想,既然人家觉得有必要隐瞒,咱就只当他是个工部小吏,再追究没意思。是谁都好,想了,哪怕想到了,也对我没一点好处,就这么维持这最恰当,起码还能保持一条关系。
至于别的就没那么闹人,武承嗣、武三思这堂兄弟俩已经回京多日了,虽不常露面,可年上还是朝王家跑了一趟,除了不值钱的废话,到啥话都没说,就是念个旧情,很感激当年狼狈出京时候我送他们那一程。
根本不用什么历史知识,稍微明白点的人都能看穿其中道理。不管是贺兰敏之还是魏国夫人,这休戚与共的兄妹俩估计没几天好日子过了,俩都闹得不像话。
贺兰敏之怎么闹,这都可以归类到顽皮里,当面教训几句都不要紧,可魏国夫人就没这么好发落,滚到龙床上许久了,打狗还看主人,何况暗地里还有兰陵这么个援手。武要拿她做法,这险冒得不是一丁点。
不过我是对这类女人没多大好感,要不是兰陵这边的立场,我恨不得早早给这拉出去活埋。抢男人的多了,可抢亲姨妈的男人就过分了,没这么下作的,虽没见过,可也能想出这女子的模样,前凸后翘,床上一滚就前后一块喷火那种。
一想起喷火……估计前几天李世的龙眼吃得太多,这火就燃烧,顺手摇摇身边的,二女咕唧咕唧就钻过来了,俩人刚动了那么一两下……颖就开始喷火了。
好家伙,这累啊,明知道我明天还要应差,就没说放我一马,见不得二女偷个独食,她心里还不平衡起来,三下五除二就给人弄得一身排骨了,榨汁机都没这么见效,贴我耳边还鼓励,再朝前动动……
“再朝前动动!”后面那厮急了,也不知道给谁家送啥,被堵了前街沿子上一个劲催促我在前面用力挤。
反胃啊,若不是骑在马上,早就抽刀剁他了。大老爷们说的什么流氓话?没看我被两边人夹得死死,马都下不来,还动个屁!
一早就晦气,偷懒不想绕城门,直接从排坊上抄近道去农学,哪知人还没出来就被军兵堵到里面了。没听有人造反啊,这么大排场过人,早知道走城外了,看这一时半会还出不去,倒霉,新年伊始就迟到。刘仁轨的长脸能拉到脚面上,不可不防,心一横,手里掏了兵部腰牌,伸头朝街面上‘嗷啊’喊一嗓子,乱糟糟的队伍立刻安静下来,齐齐扭头朝我看来。
手一扬,一脸威严地朝众小白喝道“云麾将军奉公办差,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这威风啊,百姓们谁见过这个,看这将军横的,就差抽刀砍人了。前面的俩委屈回过头来告饶道“俺们也是送石灰的。”说着也给我亮了亮不知什么地方的通行腰牌,“还是给兴庆宫上送的,你横什么横啊!”
“哦,那就算了。”看来人家比我急,后面那位还一个劲地喊前面的挤一挤,被我仨送石灰的大爷破口大骂,吓的再不敢吱声。
这边还没消停,身后队伍不远处也传来xx都尉奉公办差,闲杂人等……
话还没落,仨送石灰的又一通臭骂,都尉再无声息。
我靠,牛人都堵一起了都。前面个将军,后面个都尉,还有俩比将军还横的石灰民工,不知道坊间闹腾什么。
身后那位被骂焉了,推车一放蜷坐了车把上,顺手给车上个大肚子陶罐打开,顿时香气四溢,里面顺手掏了半只热腾腾的熟鸡出来就啃。
原来是个卖坛子鸡的,一早出来也没怎么吃饭,闻了这味道,又看这人吃得乱猥亵,馋得直咽口水。后面那都尉吆喝几声就买了一只开始撕扯,周围几个也忍不住了,问半只卖不,有俩人凑钱买一个的,不一时周围吞咽声一片。
我和俩石灰老大才骂过人,不好意思低三下四购买,可眼见这一坛子就快卖完了,弄得心里七上八下。
“嗨,卖云灰的,”前面那俩实在受不了了,跑来和我商议道,“我兄弟俩凑钱买三只,送你一只,咋样?”
“好,太好了!”话音未落,俩人扭身就给一把铜钱递过来,“快买,迟了就没了!”
“不,我掏钱买仨,你俩一人一只,咋样?”这俩还鸡贼得不行,明明骂人时候比我骂的时间长,反倒让我低三下四出面买东西,太坏了。
“好,那你买四只才行,前面个兄弟还没吃呢。”
不还价,四只也不贵,掏一把钱递过去,那俩坏蛋硬是从前面举了个小孩过来问小贩购买,太有心眼了。小贩不为意,喜滋滋收钱,看来不用赶到西市也能把极卖空,一早就大发利市。
鸡拿手里还没来急吃前面忽然就放行了,俩石灰败类欣喜朝我一拱手,跟白痴道别,我提溜个整鸡气的就想打人。
一进织造学,鸡还没藏好,刘仁轨就出现在身后,看来这老不死没等到我,专门跑我地盘上蹲点守候……赶紧给鸡送上去,“热的,刘学监趁热垫垫,昨晚想给您带点特产来着,一早走西门上才发觉忘了没拿,这不,专程回去又给您捎一次。”
刘仁轨点点头,大方接了过去,“谢过子豪美意,今早坊间路不好走,老夫也迟到一阵,倒是身边没卖吃食的,这鸡就笑纳了。”说罢提了鸡,满意地点点头,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