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你还能想到这个，真是长进了。”朱厚熜欣慰道，“若是大规模作战，确实会有风险，不过嘛，如今的草原部落跟永乐朝那会儿不一样了，虽仍是以放牧为主，但随着永乐豆、宣德薯的流入，各部落多少都有了一部分耕地，不会轻易放弃地盘，所以咱大明可以针对性的逐个突破。”</p>

“正所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大规模作战，只能用大将，小规模多股同时作战，地方军官够使，各有分工，目标明确，功过细化之下，就没人能甩锅了，不能甩锅，只能用心打胜仗！”</p>

朱厚熜轻轻道，“勇冠三军的霍去病，是不世出的将才，可能立下那般显耀的战绩，除了优秀的军事才能之外，更多是因为他卫青、与李广等名将有着本质区别。”</p>

“什么啊？”</p>

“霍去病啊，年轻气盛，不知利害！”朱厚熜道，“他忽略了，如此那般武帝自然开心，可政治生命也不远了。”</p>

“啊？”黄锦惊诧，“您是说霍去病是……？”</p>

“不，你想多了，朕的意思是，地方官行为逻辑会更靠近霍去病，而京中大将的行为则更靠近卫青、李广等大将。”</p>

朱厚熜道，“自霍去病横空出世之后，匈奴才加速走向灭亡，若无霍去病这个愣头青打破常规，指不定要打多久呢，甚至终武帝一生，都未必能将匈奴打废掉。”</p>

黄锦恍然，大为惊叹。</p>

惊叹皇上的英明，也惊叹李青对皇上的精准预测。</p>

黄锦开心得不行，哼哼道：</p>

“要说这些蛮子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明知以卵击石，还敢挑战大明权威，真是不知死活。”</p>

“这你就错了。”朱厚熜懒洋洋道，“蛮子虽不习教化，却也不是傻子，他们额外索要的好处，仍低于出战的成本，不过是赌大明不会因小失大罢了。”</p>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蛮子就是蛮子，想事情太过简单，若只是一个两个，大明的确犯不上出兵，可刺头那么多，大明怎可能妥协？”</p>

“嗯…，皇上说的是。”黄锦叹服道，“皇上您真是太英明了，千古少有。”</p>

朱厚熜挑了挑眉：“这是拍马屁？”</p>

“不，真心之言。”</p>

“哈哈哈……”</p>

笑罢，横了黄锦一眼，骂道：</p>

“让你多读书，多读历史，不是让你光读，是要你思考，思考事情背后蕴含的深层逻辑，以及历史人物的行为逻辑。</p>

看了几册大明轶闻录，觉得自己行了？</p>

呵呵，殊不知，你连大明轶闻录的三分精髓都没咀嚼出来！”</p>

黄锦满脸惭愧，讪讪道：“皇上，奴婢愚钝您是知道的，奴婢……现在就没有以前愚钝了。”</p>

朱厚熜：“……”</p>

黄锦也知自己朽木不可雕也，忙转移话题，指着被朱笔圈上的名字，问道：“皇上，这个戚继光何许人也？”</p>

“上面不写着嘛……”朱厚熜明悟黄锦是想逃避数落，不过也没恼火。</p>

黄锦一直就这样，憨憨笨笨的，可却招人稀罕。</p>

“这个登州卫指挥佥事，朕也不甚了解，不过人比较年轻，且其祖上为大明立过战功，官职一直承袭了下来，世代受国恩之家，忠诚度往往较高，这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人想来不会太差。”</p>

朱厚熜解释道，“世代为武官，肯定对军事有涉猎，人年轻、忠诚度也足够、又恰逢有机会展示自己，你猜他会不会效仿霍去病？”</p>

“哎呀，皇上可真是太英明了，奴婢对您敬仰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锦连忙奉承，唯恐主子再挑他的毛病。</p>

“德性……”</p>

朱厚熜撇撇嘴，笑骂道，“算啦，能学学，实在学不明白也别勉强了，整日跟在朕身边，还有李青熏陶，勉强够用了。”</p>

“呃呵呵……”黄锦悻悻然道，“谢皇上恩典，皇上您饿不饿？奴婢给您烤宣德薯吃。”</p>

“……去吧去吧。”朱厚熜活动了下脖子，又拿起名单，仔细筛选……</p>

不战则已，战则速胜，这是李青的交代，也是朱厚熜的主张。</p>

不能打持久战，不然军费开支太大，可有人希望打持久战，甚至扩大战争规模，因为可从中得利……</p>

这些朱厚熜都明白，又岂会不做预防？</p>

这些年朝廷的开支够大了，可不能再开支无度。</p>

……</p>

半晌，朱厚熜扭转发酸的脖子，瞧了眼远处烤薯的黄锦，突然有些羡慕起来。</p>

人人羡慕皇帝，殊不知……</p>

“唉，做皇帝也难啊。”朱厚熜感慨，满脸心累，“尤其是做一个有为的皇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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