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
夕阳依旧美。
李青摆上贡品,静静烧纸,烧的很认真。
夜晚,星河璀璨,微风徐徐,他一遍遍讲着故事,直到沉沉睡去。
他好久没陪丫头们了……
~
时间如不息之长江,一个月的时间,说过去就过去了。
李青又和丫头们欣赏了一次夕阳,讲完了故事结尾,这才下山。
再次见到朱祁镇,却发现他脸色很不好看,欲言又止。
“怎么,没办下来?”
“办好了,可是……”朱祁镇叹了口气,道,“去醉仙楼说吧。”gΟиЪōΓG
“嗯,好。”李青知道这孙子不敢套路他。
醉仙楼,雅间。
清走姑娘,李青问:“出了什么事?”
“先生……你好像不能用新身份了。”朱祁镇遗憾的说,面露悲伤。
“为何?”
朱祁镇黯然一叹:“丫头从京师回来了。”
“她从京师……”李青目光一凝,惊诧道:“皇上出事了?”
“嗯,他积劳成疾,已…命不久矣。”朱祁镇愧然点头,“他,他想让我回京,接替大位。”
李青眉头深深皱起,既惊讶,又觉在情理之中,叹道:“究竟是什么病?”
“听婉清说,大概体内长了瘿瘤,”朱祁镇叹道,“病症发现时大错已成……已是回天乏术。”
李青苦涩一笑,自语道:“这就是常言说的,自古忠孝不两全么,我走了,他倒了。”
“先生莫要自责,该自责的是我。”朱祁镇苦涩道,“是我坑了他,瘿瘤只是果,积劳才是因,即便有先生在,恐也难以挽回,他早就有白发了,不是吗?
除非……很早之前就不让他做皇帝;
但问题是,皇帝不是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啊,难道让他做个混吃等死的昏君?”
朱祁镇吁了口气,道:“且在先生心里,无疑是大明更重要,对吧?”
李青默然,许久,问:“你还想做皇帝?”
“不想了,我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皇帝于我而言,没有任何诱惑,反而是个包袱。”朱祁镇摇头,“且我也没脸,亦没有资格做皇帝了。”
李青缓缓点头:“你若有那个心思,我必杀你!”
“……先生,我想求你个事儿。”朱祁镇目光诚挚,“带我回京,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当面…跟他道歉,认错。”
“你这算什么?”李青有些震怒。
“就算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朱祁镇惭愧的说,“我想…他也想见我一面。”
“先生不在的这段时间,婉清去了京师三次,她很讨喜,但……”朱祁镇叹道,“但这其中,未尝没有兄弟情分。”
李青沉默,“好,我带你去。”
“谢谢了。”
…
最终,李青戴上了发套,化了妆容,又住进了侯府。
他不再年轻,只是个年约六旬的老人。
朱婉清却已是亭亭玉立的姑娘了,个头几乎和钱氏持平,少了些稚嫩,活脱脱的小美人。
看到李青回来,她既开心,又酸楚。
“李叔你老了,这才多久啊,你怎么……”她没有说下去,知道是因为张爷爷的缘故。
李青只是笑笑,道:“上了岁数,老不很正常吗?”
朱婉清轻轻点头,劝慰道:“李叔,节哀顺便。”
“嗯…”李青道,“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就走。”
“好。”朱婉清点点头,“带爹爹吗?二叔也想见他。”
“嗯,一起。”
朱婉清舒了口气,感激道:“谢谢李叔。”
“快去吧。”李青挥了挥手,打发小丫头离开。
接着,听到消息的李宏也赶了来,看到干爹如此模样,不禁潸然泪下。
“干爹……”
“好了好了,多大一男人了,也不害臊。”李青好笑说着,欣慰又心酸。
当初的小娃娃,如今都到了及冠年纪,时间过得太快了。
“干爹,这次回来就别走了。”李宏说,“给孩儿一个孝敬你的机会。”
李青笑了笑,温声道:“干爹还有事要做,以后再说吧。”
“干爹要返京?”
“嗯,今儿就走。”
“让我也去吧。”李宏祈求道。
李青面露难色,但终究还是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成吧,赶紧去收拾去。”
~
皇宫。
朱祁钰倚在龙椅上,才近四十的年纪,头发却白了大半。
他脸色灰败,形如枯槁,跟人到中年却体态强健的朱祁镇,相差十万八千里。
朱见深随小恒子走进来,看到如此模样的二叔,也不禁心中酸楚:“侄儿臣朱见深……”
“免礼,”朱祁钰轻轻招了招手,“见深,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