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初歇，地面到处都是水洼。</p>
沈然身上还湿漉漉的，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表情认真，“老师，请教导我混沌技。”</p>
他收起了来时的想法。</p>
答案？</p>
这两个字，太年轻！太单纯！</p>
现在回想，这就是赫拉故意设的一个套。</p>
为了自己在这里上真正的第一节课。</p>
“破了？”献尊忽然问。</p>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p>
“破了。”</p>
沈然不假思索地答。</p>
“要学此法，就先跪下。”献尊说，然后一挥手，让地面变得干燥。坐到地面，自顾自地望起了大海。</p>
扑通！</p>
沈然二话没讲，跪下。</p>
不过，他还是保留了一份，是单膝跪地。</p>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点，自己跪地后，长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声音。</p>
献尊面朝大海，没有多看一眼身后的沈然。</p>
刚下完雨的海，湿漉暗沉。</p>
远处天地相融，唯余灰暗苍茫。若有人远远看来，只有崖边献尊、那头四不像和沈然的身影，孤独又坚定。</p>
一直过了二十多分钟。</p>
献尊才说，“一会儿是信誓日日地跟赫拉说，带着答案来见我；一会儿又马上说‘错了’、‘破了’......不过在这一点上，你倒是把握住了精髓，变化莫测，反复无常的。”</p>
“真破了，还是假破了？”</p>
突然，另一道声音响起。</p>
保持了二十分钟没变化的沈然，看向右侧。</p>
是那头异兽开口，口吐人言。</p>
这话有点像对自己之前那句的一种复刻。</p>
沈然道，“...不知道。”</p>
“不知道你刚才回答得那么快？”</p>
异兽惊讶，立马道，“不知道就回去再好生想想！想清楚了再过来。你当混沌规则是儿戏呢？历来那么多生灵都栽到了此道上。”</p>
沈然没回应，他看向前方献尊的背影。</p>
见状，异兽目露异色。</p>
安静了少倾后，</p>
背对着沈然的献尊，那张沧桑的面容上忽的露出笑容，“你要比太庚好一点。</p>
我当年花了百年时间，才让他说出‘不知道’三个字。”</p>
“那没比较性。”</p>
那头异兽道，“太庚是知道的太多。这小子说不定是被绕糊涂了，真的不知道。”</p>
“既然糊涂了，那就可以开始了。”</p>
献尊却说，左手忽然在地面抓起一捧土。</p>
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就是泥泞的黏土，还夹杂有几块碎石。</p>
单手搓成一个土球后，又抛给沈然。</p>
沈然立即接过，随后心中咯噔一响。</p>
他双手握着献尊像是随随便便搓出的一个泥巴球，立马投入心神，</p>
可是完全感知不到特殊的能量波动。</p>
沈然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的泥球。</p>
“第一节课，教你的是谦卑。不是对我这个老师要有多尊重，而是对【混沌】。”</p>
献尊拍拍手，回头看沈然，“你不用再跪着了。”</p>
“我本来还以为身为万物母貘的他，第一节课会很难才能入门。”那头异兽说道。</p>
献尊的视线落在沈然只跪在地面的右小腿。</p>
沈然没听进去，他很快就进入了状态。</p>
但突然间。</p>
“第二节课，学会接受，接下来的一切不合理。”</p>
一道声音响起，</p>
仿佛故意的，</p>
“这不过是一个我随便捏出来的泥巴球。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像得到了宝贝似的，盯着移不开眼。怎么，你以为这是什么？”</p>
沈然抬起头。</p>
蓄着胡须和潦草黑发的献尊，脸上并没有故意的逗弄之色。</p>
“......”</p>
沈然将其放下。</p>
“别放在地上。”献尊的声音却又响起，“拿好。”</p>
沈然几乎瞬间停住。</p>
只差一丝丝就落到了地面。</p>
“刚才那个问题，最后再问你一遍。”</p>
献尊道，“真破了？”</p>
“...学生不知道。”沈然心中萌生出了一股极度的，难以形容的感觉。</p>
这真的是学习的一部分，</p>
还是导师经典的PUA手段？</p>
一种完全身不由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做什么，只能盲目地听从，盲目地去接受。</p>
“那就这样握着。”</p>
献尊道，“想好了再说。”</p>
沈然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双手握着一团泥巴球，静止如雕塑。</p>
“老师...”又过去了好长时间，沈然开口。</p>
“别说话。”</p>
献尊面无表情道，“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但没有用，明白吗？”</p>
“【混沌】真的没有真谛可言？要入此门，必须得把自己放置在这种地位吗？”沈然还是问了出来。</p>
“哦豁！”</p>
那头四不像异兽，两只人手的前足一拍，“我就说，兵痞子的太庚都不信这套。更加过激的万物母貘，只会更难。”</p>
“我是为了你好。”</p>
献尊道，“从你真正接触到它的一刻起，你就会慢慢陷入其中，日常生活将逐渐发生改变。若是走了岔子，</p>
逆练此法，容易为你自身招惹不详。”</p>
......</p>
海风寒冷呼啸。</p>
崖边。</p>
沈然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p>
双手托着一个泥球。</p>
献尊重新背过身，面朝大海，偶尔取下一个装酒的，喝几口。</p>
“难。”那头四不像趴在地面，隔一会儿就看一眼沈然。</p>
沈然原本没想太多的。</p>
包括对于所谓的混沌技及可能会运用于墟界的核心规则，他都是想着，只要能用，成功解决问题就行了。</p>
可没想到，</p>
真要学习【混沌】规则，就像是和一个更年期、逻辑混乱、情商低下、又自私自利、阴阳怪么的女导师相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