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兽师伯。”</p>
赫拉在门外停留了下。</p>
“呵呵，进来吧。”里面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听着倒是挺和蔼可亲的感觉。</p>
推门而入。</p>
屋内，摆设简单。</p>
一张巨大的蒲团，铺在地面，四周的地面上摆放有类似熏香的器件，飘着缕缕烟气。</p>
一头三米高、体态圆滚滚的黑熊坐在蒲团上。</p>
它呈人形坐姿，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布衣，中间没有扣系，而是敞开，胸口有一团金色的毛发。</p>
命运学者，山兽。</p>
这位可是真的大名鼎鼎。</p>
它是最早的命运学者之一，在山海界的发展过程中都担任了不可或缺的作用。</p>
山海界的空间规则与结构，便是由山兽负责架设的！</p>
同时，按照辈分，献尊也得尊称一声师兄。</p>
沈然都得好一阵掂量，这位山兽与万物母貘总部的虞长者，孰强孰弱。</p>
祝冰不用想，肯定还是赶不上命运学者阵营的前几号。</p>
赫拉坐在蒲团上，介绍道，“另外两个接他们亲人去了，这是沈然和松月奈。前者目前排在老三，松月奈排在老六。”</p>
“山兽师伯好。”沈然站在赫拉的身后，施礼。</p>
“山兽师伯好。”</p>
这一次，松月奈也放下了过分的倨傲，态度谦卑。</p>
山兽小小的眼睛，目光落在松月奈的身上，</p>
忽然意外道，“可以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开口。”</p>
松月奈面无表情，只是螓首又低了几分。</p>
“你啊你...”</p>
山兽虽外表是头黑熊精，但言行举止却更像是一个和蔼的老人，笑着评价道，“你那个爷爷，可没少为你的事操心。尤其是这几天，讲的我耳茧子都快出来了。”</p>
沈然余光瞥了眼松月奈。</p>
要不怎么说松月奈傲呢？</p>
山海界的核心之一，排前几号的，对她那都是真和亲伯伯一样的态度。</p>
“说说吧，你的真实想法。”</p>
山兽说道，</p>
又看向赫拉，“怎么？献尊那家伙难不成没好东西能招呼我们的？我还是第一个来的吧，赶紧取出来。后面的那些倒是可以不用。”</p>
赫拉嘀咕，然后取出几片树叶。</p>
“梵落古叶！”</p>
山兽见状微喜，“嗯，不错不错，难为我特意起了个大早。你这丫头还算懂事。”</p>
“也是山兽师伯你，我才舍得拿出来。”</p>
赫拉小手一挥，凭空出现茶具。</p>
看得出来，山兽学者和献尊之间的关系其实是蛮好的。</p>
山兽一边和人一样，品茶，一边再看松月奈，“怎么不说话？我和你那个爷爷又不一样。”</p>
“不知道要说什么。”</p>
松月奈松口。</p>
“那我问吧。”</p>
山兽放下茶，“你怎么就留在这个，哦，献峰上了？”</p>
“咳。”赫拉咳嗽。</p>
“......”</p>
松月奈抿着嘴唇，没回话。</p>
山兽又道，“我记得你在你爷爷那儿，你爷爷明面上夸你，暗地里为了你可是焦头烂额。你是闹腾的不行。在献峰就不闹了？”</p>
“也不看看她的师姐，我是谁！”赫拉娇蛮地炫耀道。</p>
“......”</p>
松月奈还是一声不发。</p>
“你看，你又不说，我问你你也不答。”</p>
山兽教导道，“松月奈，你以前代表的是你父亲，你爷爷，现在可是又多了个献尊师弟。都是命运学者，有一点我是要告诉你的，我们命运学者不屑于隐藏真实想法。”</p>
松月奈黛眉一蹙。</p>
她看着地面，忽然道，“山兽师伯，麻烦你不要讲说我代表谁谁谁那种话了吗。”</p>
“这下开口了。”</p>
山兽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命运学者这一身份。所以说，献尊师弟又是哪点吸引了你？”</p>
赫拉看向松月奈。</p>
沈然也内心微动。</p>
尽管山兽学者与献尊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很好的，但支不支持你就是另一回事了。</p>
今日，山兽第一个坐访献峰，难免还是带有一些意图的。</p>
松月奈也清楚，所以她又不开口了。</p>
山兽不催促，</p>
它慢哉地喝茶，过了一会儿后才忽然说，“你们几个小辈怕是被献尊给耍了。”</p>
沈然和松月奈同时皱眉。</p>
“山兽师伯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赫拉笑着为其继续添茶。</p>
“万事万物皆有一个运行轨道，这便叫作命运。”山兽娓娓道来，“一直以来，不光我们，所有生灵都坚信这一点。唯独，有一点是我们暂时有分歧的，那就是众生的意识是否也受到一种制约？”</p>
沈然凝眉，暗中思忖。</p>
他自从进屋后，就一直像是个题外人，站在赫拉的身后。全程没被问过话，也没发过声。</p>
但心神依旧高度集中。</p>
“献尊他现在着了道。”</p>
山兽再度开口，“就和其他那几个修成了预测技的生灵一样，疯的疯，闭关隐世不出的闭关......要么他承认未来可以被真实看见，命运不是混沌的。而这也许就意味着他的意识、我的意识、众生的意识就都受到更高层次的冥冥中的天意摆弄。”</p>
沈然一惊。</p>
这的确是一个可怕的问题。</p>
一个人只要知道了他的下一句是谎话。一个矛盾律的悖论就从中形成了。</p>
凭借正常的形式逻辑，正常的规则无法处理。</p>
“如果他的意识是自由的，他就始终无法看见、抵达那个真实的未来。”</p>
山兽说着，</p>
抿了口茶水，“献尊无非是利用你们几个小辈，进行一场他所想看到一种结果的实验罢了。”</p>
说到这里，</p>
不顾沈然、松月奈两人的所想，</p>
山兽突然间话锋一转，“但，未来根本就不存在。本就只是由无数可能性所组成的一个特殊状态体，那不是真实的，现在才是真实的。我们可以把握，决定的绝非是未来，而是现在。</p>
可这点已经和献尊他讲不通了，他觉得我们没有修成预测技，献尊师弟是天才。天才总是那样子。”</p>
“不知你们两个听懂了没有。”</p>
“我想说的其实很简单。”</p>
最后的最后，山兽的目光终于第一次落在了沈然身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们几个在献尊眼里的，你的未来怎么怎么样。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未来有无数种可能，而那，只是沧海一粟。实际上更多的可能是，你只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p>
你需要着眼于现在。你其实很不适合待在这里。”</p>
沈然张了张嘴。</p>
一时不知如何回应。</p>
昨晚，塔子和阿七在自己的居所里，他俩对于第二天表示各种担忧，说了很多。</p>
自己没聊太多，</p>
但也有想很多，</p>
完全没想到，</p>
眼前的这位命运学者，会从这一角度进行击溃。</p>
......</p>
......</p>
一缕热气缓缓升起。</p>
“坐下来。”</p>
这时，赫拉示意她旁边的位置。</p>
她为沈然倒上一壶茶，</p>
声音不冷不热，“山兽师伯说的挺好。尤其是那一句，他没有修成预测技。”</p>
对面。</p>
山兽不悦地翻了下眼皮。</p>
这个深渊少女可是一点不懂得给长者留面子的。</p>
“他对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看不见的画面，自然是无能为力去理解的。”</p>
赫拉淡淡道，“至于着眼于现在。</p>
山兽师伯年轻时候，好像那时候的各族强者都把你们当笑话看得吧？山兽师伯那时候怎么不认定自己更多的未来就是失败呢？”</p>
赫拉面无表情，直白地说，</p>
“恕我直言，”</p>
“老东西过河拆桥，别太露骨了。</p>
多大的人了，编着法来打压、劝退一个才刚刚踏上这条路的后辈，这像话吗？”</p>
“噗——”</p>
对面，山兽刚喝下一口，猛地就喷了出来。</p>
这特喵亏的是献尊师弟的宝贝徒儿！</p>
“那献尊师弟又有没有看见，万物母貘总部那个姓虞的，这会儿正要进我们山海界？”</p>
山兽突然问赫拉。</p>
虞长者？沈然顿时了然。</p>
命运学者们肯定是知道了，万物母貘那边想通过自己，和他们搭上线。</p>
而命运学者一方的态度，还是偏保守。</p>
主要万物母貘也太凶威赫赫了。</p>
山海界这种守序中立阵营，尽量能别沾边就别沾边。</p>
到头来还是因为这一点吗...沈然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怅然。</p>
“山海界已经停滞扩张很长一段时间了，燃素问题到底该怎么...”</p>
赫拉忽然像是不经意地说，然后又惊觉，赶紧用小手捂嘴，</p>
“啊，这是师尊无意间提的。我什么不知道的。赫拉不懂哦。”</p>
对面。</p>
山兽沉默，片刻后突然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也不耽误后面其他那些家伙的拜访。”</p>
它朝门外喊，“许树，进来。”</p>
那个穿着宽松白袍的男子走入，</p>
弯腰行礼，</p>
态度无可挑剔，“师尊。赫拉师姐，沈然师弟，松月奈师妹。”</p>
“你留下来一会儿，教教他们，遁字印。”</p>
山兽看也不多看，虽是离行前的馈赠，但毕竟是被赫拉呛了一波，直接走出去，“还是不白喝你几口茶。另外，我也是好意提醒，要是那头万物母貘真的是想成为一个命运学者，我还是鼓励与赞赏的。”</p>
很快就没了动静。</p>
赫拉蹙眉，随后娇气地冷哼，也是不顾对方的首席弟子在场，“臭不要脸！还要留个徒弟来传授，给你显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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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