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过年时，至少要犒劳下自己的肚子。</p>

赵传薪不信鬼神，但喜欢过年时的仪式感，喜欢看别人忙活祭祖什么的。</p>

本杰明·戈德伯格在胪滨府买了房子，还雇佣了佣人。</p>

过年时，他将佣人的家人都邀请到自己房子里。</p>

赵传薪本打算叫他去自己家过年，不成想人家连厨房供桌都摆好了。</p>

供桌上有五样贡品：水煮猪腰条、炸粉丝、白菜、丸子、豆腐泡。</p>

墙上是一副洋人祖宗公母画像，彩画，典型洋人面孔，却穿着清朝的官服，不伦不类的。</p>

牌位上写：金堡之列祖列宗。</p>

两根小儿臂粗细的大红烛点的通明，香炉里点着三炷香烟雾缭绕。</p>

“师父你来了。”</p>

本杰明·戈德伯格看上去很兴奋，穿了一身亮闪闪的厚棉锦袍，脑袋上顶着个瓜皮帽，真像是死了爹妈继承万贯家财的老财主傻儿子。</p>

“额……”</p>

你列祖列宗能同意这样整么？</p>

“师父大过年的，你来我家干啥？”</p>

“额……没事没事，我走了。”</p>

赵传薪扭头就走。</p>

纯多余来。</p>

刚出门，赵传薪又进门，手里拎着生蚝、海鱼、野猪肉：“走了。”</p>

本杰明·戈德伯格喊：“干饭，你不留下来过除夕么？”</p>

干饭：“我得回家守岁。”</p>

赵传薪在街头看见了姚冰和一群鼻涕娃呼啸成群而过。</p>

不管此时年味有多足，但只要有孩子，只会更浓。</p>

南方更注重大年初一，但北方在年三十，孩子就会穿上新衣服撒野。</p>

赵传薪打量这几十个鼻涕娃的衣服，见全都穿着新衣，就知道胪滨府百姓过的尚算殷实。</p>

“师父！”</p>

声音刚传来，人已经跑远了。</p>

真来去如风。</p>

干饭说：“我好像在你脸上看到了一丝恐慌。”</p>

干饭这品种的狗，差不多是全世界最会察言观色的狗。</p>

一个眼神就知道主人意图，是放牧的一把好手。</p>

此时赵传薪已面无表情，淡淡道：“你看错了。”</p>

“是么？我读书把眼睛读花了么？不应该啊，我正值壮年。”</p>

干饭狐疑：他在怕什么？</p>

在赵传薪府邸那一排房子中，别人家大门上门神，通常是秦叔宝和尉迟恭，崇古的则贴神荼、郁垒。</p>

另类些的，则贴钟馗和王灵官、魏征和包公以及文天祥……</p>

到了赵传薪府邸，路过之人必须驻足看上几眼，然后窃笑捂嘴离去。</p>

以至于唐群英觉得没脸见人。</p>

大门上，左边是一个跳起来扬起手臂似乎随时会拍下来正在大喊的和尚，写着：大威天龙。</p>

右边是一个虬髯乱飞面目狰狞背着剑匣有飞剑正出的道士，写着：天地无极，乾坤借法。</p>

若是进门，还能看见财神。</p>

人家财神是元宝金如意，赵传薪家财神戴着墨镜捻须写支票的形象，支票本上写10000000……</p>

唐群英每每出入，都要说一句：“胡闹。”</p>

丽贝卡·莱维若是听了，则会说：“不可说不可说，不吉利。”</p>

她来中国没多久，便染上了进了腊月讨口彩的习俗。</p>

进腊月后绝不可说“死”、“不足”、“完了”之类的话。</p>

除了她本职会计公务外，她不允许旁人估堆儿。</p>

估堆儿是关外话，譬如打粮，一堆粮放在那，你绝不可以说：“这些粮恐怕没有三石！”</p>

仿佛本来粮食有五石，只要你说了，就真不足三石。</p>

唐群英对此嗤之以鼻。</p>

她曾在夜里想过，其实苗翠花那种干脆、爽朗而敢打敢拼的个性与她更投脾气。</p>

但是闺蜜这种关系，是没办法喜新厌旧或择时而取的。</p>

每逢过年赵传薪都要跑断腿。</p>

还是去年的顺序，东一头西一头。</p>

他在拉瓜达卢佩海湾煮了好些虾蟹备用，每走一地，便要端上餐桌吃两个。</p>

当他最后将苗翠花和赵正则都哄睡了，这才关上卧室门，坐在客厅等待。</p>

果然，不多时德福等一干半大孩子上门磕头。</p>

“叔，过年好。”</p>

赵传薪笑吟吟取出红包递上：“你也好。”</p>

姜明辛：“大大过年好。”</p>

“你也好。”</p>

姜明辛一摸红包厚度，心中暗喜。</p>

等一群孩子都接了红包，轮到一旁傻站着的赵宏志，他一伸手：“我的呢？”</p>

赵传薪笑意一收：“你的，大大的没有的干货。”</p>

赵宏志傻眼了。</p>

全然忘记之前大放厥词：“赵传薪算什么……”</p>

德福和几人一听，立即叫道：“赵宏志，你没红包拿什么还我们银子？”</p>

赵宏志捶胸顿足，干脆放横耍狠，一咬牙，指着赵传薪：“赵传薪，我警告你赶紧给我红包！”</p>

其余人都看傻了。</p>

还能这样？</p>

别说，赵宏志不知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以至于胆子愈发的大。</p>

赵传薪还真担心他在这里撒泼打滚乃至于朝他拳脚相向。</p>

这位可是他太爷爷，闹也得接着，打也得受着，还手是不可能还手的。</p>

他摸了摸鼻子，悻悻的转过身现包了个红包递过去：“给你。”</p>

赵宏志一看，好好好，你居然真没打算给，还要现包是吧？</p>

接了红包，赵宏志鼻子发出重重的一声：“哼！”</p>

扭头就走，连拜年也不拜。</p>

赵传薪也：“哼！”</p>

看看时间，还不到半夜，赵传薪急忙传送奎特沙兰，骑乘三代游龙前往海边穿过墨西哥湾，横渡大西洋。</p>

走了将近五小时，只需要花费4300公里里程信仰之力抵达海牙努尔登堡。</p>

其实这里并不过年。</p>

海牙比国内慢6小时，赵传薪抵达时还没过午夜，时间刚刚好。</p>

赵灵均已经睡了一觉，再醒后便一直睡眼朦胧等待她爹出现。</p>

“嘎嘎。”乌鸦忽然叫了两声。</p>

赵灵均迷离的眼睛顿时睁开：“爹，你给我带饺子了么？我还没吃年夜饭。”</p>

赵传薪一看闺女，真想给自己俩嘴巴子：省个几把信仰之力，早点来闺女也不用熬夜了。</p>

威廉明娜也没睡，嗔怪看了一眼赵灵均：“半夜吃什么饺子。”</p>

“我要吃年夜饭，你别管。”赵灵均瞪着她妈。</p>

“嘎嘎。”乌鸦跟着起哄。</p>

赵灵均不但能走路，而且还能跑，小腿儿倒腾的飞快。</p>

她跑到赵传薪膝前，仰头看她爹：“爹，你不会告诉我你没包饺子吧？那样的话，我可是要生气的！”</p>

赵传薪哈哈一笑，取出兔毛虎头帽给她戴上，给她围围巾，穿棉袄，包的严实。</p>

威廉明娜一看这架势：“这个时间了，别出门了，过不多久她就睡了。”</p>

赵灵均回头对她妈说：“不要糊弄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吃这顿年夜饭谁也别想让我睡觉。”</p>

赵传薪笑说：“天冷，你在楼上等着，我带闺女下去煮饺子，待会儿给你送上来。”</p>

说罢，他抱着闺女打开窗户径直跳了下去。</p>

威廉明娜吓一跳：“啊……”</p>

就见赵传薪轻飘飘的在一楼斗拱足下轻点，飘然落地。</p>

乌鸦也跟着飞了出来。</p>

人家赵灵均可一点没怕。</p>

赵传薪在努尔登堡外院子里，架上炉灶煮水。</p>

赵灵均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旁边仰头看：“爹，快让我瞧瞧。”</p>

赵传薪取出桌子，摆在院落，将赵灵均抱了上去。</p>

等水开了，他将准备好的饺子下锅。</p>

赵灵均瞪大眼睛：“啊？白菜，金鱼，海星，宝塔……”</p>

各种颜色，奇形怪状的饺子下锅。</p>

赵灵均哈喇子流出嘴角。</p>

赵传薪赶忙给她擦拭掉。</p>

“嘎嘎。”</p>

赵传薪取出《旧神法典》看了看书封：待会儿我吃那几条金鱼。</p>

海牙冬天适合在户外吃饺子，有种京城冬天早上在外面吃包子的意思。</p>

一方面有些冷，一方面饺子热气腾腾。</p>

赵传薪给赵灵均吹凉，蘸点淡淡的兑了水的蒜酱。</p>

赵灵均一吸溜，饺子皮嚼都没嚼进肚。</p>

她得意的抬头看着她爹咧嘴，露出一排不怎么好看的小乳牙：“嘻……”</p>

根本没尝出味道。</p>

乌鸦用嘴扒拉金鱼形状饺子，等待凉透。</p>

外面站岗的护卫见怪不怪。</p>

赵传薪哄公主睡觉，然后又去床上哄女王睡觉。</p>

等所有人入眠，赵传薪已身心俱疲。</p>

他睡之前，从秘境中取出一百五十公斤新造的汽油弹看了看，又赶忙收回。</p>

看一眼它，做梦嘴角都会上扬：“现在就等宫下太吉的好消息了。”</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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