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传薪自铁-岭向奉天挺进，与日军驳火，距离徐世昌的总督府并不算远，连炮声都隐隐听得见。</p>
徐世昌心下也是栗六，忙召来张-作霖和吴禄贞等人，遣多路人马，不教他们参战，倒是去打探情报，万一朝廷问责，也好有个说辞。</p>
拢共也就是个二三十里地，快马加鞭，个把小时即到。</p>
张作-霖如今手下兵力有七个营，三四千人左右。</p>
他击鼓点将，也只带了一营人马，五百人左右，还得再三吩咐：“无论你们谁，遇到人先报名号，切勿与日本人交火，更不能恶了那赵炭工。”</p>
更别提其余人了。</p>
当张作-霖匆匆赶到，南满铁路线再运一個步兵大队，同时赶到。</p>
战事正酣，枪炮齐鸣。</p>
月亮将满，天色不黑，但依旧难以看的远。</p>
炮声没多久歇了，枪声断断续续。</p>
张作-霖一连数年，长途奔袭剿匪，仗也不少打，但光听这枪炮声，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p>
多少显得诡异。</p>
他扬手：“走，再往前去些。”</p>
毕竟停了炮火，问题不大。</p>
正好，有一队日本溃兵从小路钻林子上了大路，与张作-霖人马撞了个正着。</p>
这队日本溃兵，见大月亮地上乌泱泱一群人，还道是援军杀来。</p>
但他们脸上毫无喜色，反而狂奔呼喊：“撤，快撤，去南边集合。”</p>
张作-霖：“……”</p>
待十多个日本溃兵离得近了，才看见眼前是奉天巡防营马步营中的一营，脚步便有些凌乱，不知是敌是友。</p>
张作-霖为避免误会，赶忙派人上前，将他们接了回来叙话。</p>
“别慌，我们是奉天府官兵，我来问你……”张作霖说：“前方战事如何？”</p>
一个会说汉话的日本兵喘匀了气，脸色煞白说：“如何？那赵传薪杀了我们将近两千人了。”</p>
张作-霖大吃一惊：“不是才接战没多久么？”</p>
他听闻，大岛义昌拢共也就派了两个大队和铁道独立守备队若干。</p>
下午，铁岭传来消息，赵传薪突袭军营。</p>
晚上，赵传薪与沿南满铁路北上的日军交锋，这才最多三个小时，赵传薪一人便杀了两千多日军，这是啥概念？</p>
他追剿陶克陶胡、牙什、白音大赉等人那么久，才杀多少人？</p>
“少废话，快让开，我们要去和大部队汇合，再迟赵传薪就杀穿了阵地追来了。”</p>
日本士兵不耐烦。</p>
张作-霖眼珠子转了转，最终没有阻拦，放任他们离去。</p>
但却悄悄的在后面跟上。</p>
此时是早春，辽地比鹿岗镇稍暖些，但也是春寒料峭。</p>
左边是峰峦对立，右边是农田雾霭。</p>
果然又有一队日军，披星戴月赶来，在军官约束下不得开口，隐秘行军，边走边收拢溃兵，问话也压低了嗓子。</p>
张作-霖忽然见日军中分出一队人马，朝旁边的村落田舍走去。</p>
他皱了皱眉。</p>
片刻，就听喝骂与哭嚎以及告饶声传来。</p>
张作-霖以及手下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p>
“统领，咱们怎么办？”</p>
张作-霖握了握拳头：“悄悄走近些，先看看。”</p>
日军中有个军曹，叫安田善孝，此人带了一路士兵，在路旁村子里揪出当地百姓。</p>
三更半夜，外面打仗也就罢了，偏偏鬼子进村，将他们拿了，百姓如何不怕？</p>
他们声音大了些，安田善孝便让人拳打脚踢，喝骂道：“闭嘴，再不闭嘴，砍了你们脑袋。”</p>
有些人尚未因恐惧失去理智，乖乖闭嘴。</p>
有的人，大脑一片空白，依旧哭闹，尤其是不谙世事的孩子。</p>
这支日本步兵大队，原想保密行军。</p>
这又哭又闹的，岂不泄露了行踪？</p>
安田善孝名字里又是善又是孝，为人可与善和孝毫无瓜葛。</p>
他举起步枪上加装的刺刀，照着一个七八岁男童的后心刺下。</p>
这孩子“啊”了一声，再无声息。</p>
男童爹娘见了，双目充血，无法接受这一幕，孩子娘昏死过去，孩子爹想要拼命，被安田善孝拔出刺刀反手一刀刺中胸口而亡。</p>
这次，张作-霖看个真切。</p>
“妈了个巴子，日本人该死！”</p>
话虽如此，他是个枭雄，不是英雄，此时冲出去，搞不好会和神经紧绷的日军火并，这不是他想要的。</p>
因而按捺住火气，继续潜望。</p>
此时，枪声由远及近。</p>
安田善孝面色微变，连忙押着百姓后撤回归大队，然后就地隐藏埋伏守株待兔。</p>
张作-霖一干人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一点，紧张的要命。</p>
一阵密集的吓人的枪声和日本人的惨叫声后，有人影自林间显现。</p>
张作-霖等人瞪大眼睛，才隐隐看出一个轮廓。</p>
手下呼吸急促：“那是什么？是鬼么？”</p>
张作霖沉声道：“怕是比厉鬼还难缠的赵炭工到了。”</p>
手下问：“统领，咱要不要示警？毕竟日军埋伏在前面。”</p>
张作霖没等回话，却隐隐看那黑咕隆咚的人形轮廓，似乎转头朝他们这里望了一眼，顿时心跳加速，血液沸腾。</p>
这人身上杀机滔天，这么远只是看一眼都让人害怕。</p>
之后，有一道柔和的光影在夜色里划过，到了日军埋伏处，光影横移，若隐若现。</p>
之后便传来了惊呼声、惨叫声和呻吟声。</p>
“啊……”</p>
众人百爪挠肝，急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能得偿所愿。</p>
只是猜测，日军闷声吃了大亏。</p>
想来那赵炭工，早就发现了他们。</p>
只是，这又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神秘手段？</p>
张作-霖百思不得其解。</p>
日军那边终于开火。</p>
砰砰砰……</p>
硝烟烈过了雾霭，枪焰盖上了月色。</p>
轰，轰，轰……</p>
这声音，不是日军开炮，反而是在日军阵地炸响。</p>
手下抓着头发：“统领，这究竟是什么？炸药包？”</p>
“不，哪怕引线也是有火光的，这既无炮声，也没火光。”</p>
张作-霖也想知道，赵传薪用了什么新式武器。</p>
这种武器在夜里作战，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让敌人吃大亏，他也想要。</p>
日本人打的热闹，爆炸声却不停歇，赵传薪一个人竟然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效果。</p>
张作-霖和他属下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p>
终于，日军方面抵挡不住，有人将之前抓的那些村民押了出来，数人同音齐齐喊道：“赵传薪，你要杀自己同胞么？”</p>
张作-霖见状大骂：“妈了个巴子，日本人卑鄙无耻。”</p>
手下也是义愤填膺，跟着咒骂。</p>
有人说：“统领，你说那赵传薪会受日本人要挟么？”</p>
不管怎样，爆炸声停了。</p>
张作-霖冷笑：“赵炭工是救人金刚，治鬼钟馗，霹雳菩萨。救人或许会救，但恐怕死伤一概不论。”</p>
野心弥天的张作-霖，早就明白，关外最大对手，除了日俄就是赵传薪了。</p>
所以他很了解赵传薪。</p>
果不其然，被他说中。</p>
赵传薪的声音在黑夜中洪亮悠远：“你以为老子是刘皇叔么？少整这一出。”</p>
他声音忽东忽西，让人难以捉摸位置。</p>
日本人喊话的时候，还要东张西望。</p>
他们说：“等等，赵传薪，我们要谈判。”</p>
赵传薪的声音自黑暗中传出：“实力不允许我谈判。”</p>
轰……</p>
安田善孝：“……”</p>
然后，张作-霖等人看见日军阵地红光闪烁，耳听得惨叫连连，惊呼不断。</p>
张作-霖震惊道：“赵炭工冲入了日军阵地。”</p>
这是他没料到的。</p>
毕竟日军不是陶克陶胡和牙什那类土匪，他们是正规军，训练有素，装备齐全。</p>
古代的猛将，哪怕项羽复生，他也不敢这样冲撞当代的热武器。</p>
可赵传薪就敢。</p>
才杀了片刻，日军就举了白旗。</p>
张作-霖等人瞠目结舌：“日本人是纸糊的么？”</p>
他赶忙派了个胆大心细的，借夜色掩护偷偷靠近查看。</p>
片刻这人回转，告诉张作-霖：“这里的日军死伤过半了，怪不得投降。”</p>
张作-霖身躯一震：“妈了个巴子，真是神了！”</p>
一人开团，屁大功夫，就有这杀伤，当真是杀人比杀猪更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