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说了一阵都沉默下来,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在私下暗暗抱怨,坐困愁城,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
一个小吏冷静下来才小声对另外三人说:“不过这孙新的家底倒也真是雄厚。”
另一人冷哼一声:“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多兵马。”
“不光是兵马。”
出于防止被外间窥探到帐篷内勤的目的,所以几人都是蹲在地上,避免自己的影子被灯光照出去,这个说话的小吏蹲在地上蹲的太久,腿麻了,挪动了一下身子,继续小声对三人说道:“俺以前跟着别家公公一起去过军州的,看过人家的兵马操练,就是咱们大宋普通的厢军……不,别说厢军,便是禁军也没有像他这护保军这么齐整的。”
此言一出,几人纷纷惊讶。
杜才从小就进宫了,从来没有服过兵役,也没有怎么见过这军帐,闻言惊讶道:“有这话”
那小吏点点头:“不光如此,就看他那护保军之中的吃食,俺悄悄数过,每三天便有一餐肉,这哪里是普通兵卒的待遇”
此言一出,另外一个小吏也想起事情来:“俺以前跟着一个公公到莱芜监过铁矿,虽然只是在他手下行走,但也见过那些矿工们所产的铁。”
“便是选取的最好用来给官家交税的好铁也没有如这护保军所使用的那枪的铁口那般的漂亮。就光是他们一支那种什么线膛枪,那铁管子少说便要拿一贯钱来换!”
闻言三人全都大惊。
在场的几个在全天下都有广泛盘剥百姓的经验,吃过见过的人物,凭着自己过去的缺德履历一番分析,渐渐发现这护保军虽然乍看之下穿着朴素,普通的火枪兵连领铠甲都没有,但是从上到下,无论是军队的纪律还是吃穿用度,全都超过了禁军的标准,而且军官的态度和士兵们的气质更是远远不同。
最后杜才也想起一事:“这几天俺总想着能不能悄悄溜出去,是以偷偷看过他这营寨。”
此言一出三个小吏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这杜才偷偷的看营寨显然是没有想带他们跑就想自己一个人开溜。
虽说他是个太监,但是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平日里吃的好,住的好,身体健康,比起他们这些靠盘剥百姓,吃得肥胖了的小吏来说手脚还要便当一些。
不过三人没有敢当着杜才说出这些。
杜才继续道:“这护保军的营房晚上似乎专门不愿亮起火把暴露他们赢在的位置,但是俺一路走去,在晴天白日时站在高处悄悄也能看到他们的营地范围,少说绵延了附近的几个山头,埋伏了两三千人,而且看他那辎重往来的样子,显然城中还有兵马。”
此言一出三个小吏都有些吃惊,一个人暗暗计算之后说道:“那就少说是四五千兵马了……我的天,一个州府也不一定能凑出这么多兵吧。”
那在军州呆过的小吏斩钉截铁的道:“凑不出,平日里若不是专司掌管军事的州府,即使从乡里征调也没有这么多人,更何况还都是这等勇猛健壮的强兵。”
说着说着,四个人的眼神渐渐变化,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心里的想法。
一个小吏突然问杜才道:“杜公,你说咱们即使是逃出去又能去哪里”
“是啊,如果是回汴梁的话肯定会惹的官家不高兴。”
“何况咱们手上也没有他的什么真正罪证,这孙新只不过是不同意咱们做生意的法子,这也不算什么罪啊,回去即使跟官家说了,说不定官家也要责罚咱们,而不是说那孙新的不是。”
杜才点头:“看来跟这孙新不能来硬的,还得徐徐图之。”
说是徐徐图之,但是杜才其实已经决定投降。
他也是震惊于孙新的实力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孙新没有在这几天展现出他强大的兵力,杜才肯定还要跟孙新斗上一阵,现在既然杜才知道自己不是孙新的对手,他做为西城所出来太监本来就没什么骨头,于是马上转变思路,决定奉承着孙新。
杜才心中暗叫倒霉,自己这一套来到登州想要刮地皮甚至作威作福是不太可能了,反而还要巴结着孙新希望他能够把监理会银行给弄好,免得自己在皇帝那里说不过去。
面对着孙新这么一个有兵有粮,不在乎那监理会银行生意,同时受赵佶喜爱的的大地主,杜才真的是毫无办法。
他打定主意,自己这趟来儋州所追求的无非也就是不过不失,当然他有办法在奏报之中将自己在登州做的事情写得花团锦簇,但挣到更多的银子是不太可能了,现在杜才想着的是在登州待上一阵,熬够资历在官家那里留下印象,再看有没有机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