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布里尔伯爵将自己起草的这份《和平文件》交给法国特使克拉克之后,他随即就感到了后悔。</p>
这时他已冷静下来,发现自己似乎偏离了航道,而且走得太远。他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我认为有必要为自己撰写一份在枢密院的辩护词,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违反了沙皇的信任,枢密院外交委员会的信任……所以,我要准备同时献上这份和约和我自己的头颅。”</p>
第二天,法国特使克拉克直截了当的答复了乌布里尔伯爵起草的和约,他以法国-官方的外交公文方式,做了以下明确告知:</p>
“法兰西一条都不会接受,那是俄国在西面的领土必须恢复到1772年之前,也就是第一次瓜分波兰之前。”</p>
这意味着,俄国人不仅要退出芬兰、立陶宛、库尔兰(拉脱维亚),还要割让爱沙尼亚、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大半领土……</p>
事实上,“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原本就是外交官的本能反应。只要是在谈,都存在有缩小差距,慢慢谈拢的可能性。所以,最终令和约作废的,不在于强硬的法国特使,而是俄国人自己。</p>
10月下旬,乌布里尔伯爵起草的这项和约,在俄国朝廷引起轩然大波,足见乌布里尔之前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p>
枢密院的外交顾问大臣保罗·斯特洛加诺夫在写给保罗一世的书信中说:“在读完这份奇特的文件,我觉得不可能不为自己身为俄国人而感到耻辱。”</p>
他还说,“已经到了做出决定的时刻,我们若不愿步普鲁士和奥地利的后尘,沦为安德鲁法国的附庸,就应努力争取保留一星半点昔日的光荣。”</p>
立陶宛总督本尼格森在维尔纽斯的地方议会上,公开叫嚷道:“在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大帝统治时期,伟大的俄罗斯也曾经暂时受挫,并且受到过某种伤害,但是我们从不曾在任何地方收到过这样的羞辱。”</p>
在俄国的一群达官显贵中,只有苏沃洛夫元帅、库图佐夫将军、乌沙科夫海军上将与奇恰可夫海军上将敢于直言,承认了俄国-军队在遭遇一连串失败之后,已经伤了元气,需要几年时间休养生息,加紧训练,以利再战。</p>
至于其他的爱国愤青们,他们连声吹嘘俄罗斯军人素质优良,迫不及待地要求让自己重返战场,为祖国报仇雪耻,增添荣光。</p>
回到枢密院,那些顾问大臣同样众说纷纭,终日吵个不停,迫于压力的保罗一世一筹莫展,只能宣称是乌布里尔伯爵擅权妄为,绕过了自己和枢密院,因而拒绝承认这一份和平条约。</p>
在保罗一世的默许下,乌布里尔被枢密院的外交委员会除名,失宠的他提前回到莫斯科郊外的庄园里养老。与此同时,俄国与法国之间和谈,似乎要变得遥遥无期了,因为两国的战争还要继续。</p>
另一方面,在沙皇的军事顾问大臣中,哪怕是最好战的元帅和将军,也不敢敦促保罗一世继续与法国作战。</p>
此刻,俄国-军队虽谈不上土崩瓦解,但被法国舰队堵到了家门口的芬兰湾,而残存的俄国海军却无法反击,自然令军心士气大跌。</p>
不仅如此,俄军的装备不足,粮草缺乏,就近征召入伍的士兵严重缺乏训练,不能取代已经倒在战场,或是待在法军战俘营的那五万老战士。而且,战斗刚一打响就会有众多优秀的军官战死疆场。</p>
由于英国大使对俄国人在战场上的失利不满,加之俄方居然私下与法国媾和,随即不再履行诺言,不仅拒绝派出一支不低于两万五干人的部队,在欧洲大陆开辟“第二战场”,并且傲慢地拒绝提供250万英镑的资金援助,这致使贫瘠的俄国国库濒临枯竭。</p>
外交官兼俄国皇储的密友,恰尔托雷斯基写道:“一切优秀的俄国人,都会为俄国已处于类似普鲁士在今年6月的境况而感到震惊……</p>
是的,开明的政界人士和坚毅的军界人士不约而同,都在猜想着我方竟会拒绝寻求政治出路,而坚持进行这场风险极大的战争。”</p>
不仅如此,恰尔托雷斯基在写给皇储亚历山大的私信中说,“我在完成与瑞典的外交使命后,于10月12日回到了圣彼得堡的冬宫。这里简直像一个杂货铺,有英国人、瑞典人、芬兰人、普鲁士人、法国的流亡客、俄国-军人和文职人员、非文非武的无业游民、寄生虫、阴谋家。</p>
简而言之,就像在一个就政治或战争问题进行投机的交易所内,看到一切希望、抱负和计谋均已落空一样……所有的人全都严阵以待,仿佛世界未日将在半小时内来临。”</p>
不久,皇储亚历山大也站在沙皇保罗一世的面前,他用法语做大声疾呼:“陛下,您若不愿与法国人媾和,就发给每个士兵一把手枪,命令他们自杀,再打一场新的也是最后的战役,结果也会一样,并且还会为久经征战,攻无不克的法国-军队敞开俄罗斯帝国的大门!”</p>
在充分了解到圣彼得堡的“民意”后,保罗一世意识到自己已不可能去挽救普鲁士,去异想天开的占领东普鲁士和波兰华沙。</p>
而今除了继续与法国谈判,别无其它的出路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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