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略微兜娄的背部,以及那满手的茧子,晒的黑红的皮肤,看着已经有几分爷爷的风范了。
方三多一脸烦闷的打开篱笆走进自家的院子里。
一抬头就看到狗蛋这小子正坐在门槛上发呆,而房屋旁的木材和早上他出去的时候基本没怎么变。
方三多眉头皱了皱,黝黑的脸带着一丝责问的语气对着方瑜说道。
“狗蛋?你早上没去砍柴吗?”
别怪方三多脸色不好,毕竟方瑜现在已经十三了,在这个时代,方瑜已经可以说是大人了,直接劳动力。
方瑜这个月没赚够钱,下个月大家都得勒紧裤腰带。
本来之前还好的,只不过,这几个月,不知道为什么,市面上的米面价格都调高了不少,而且田里收成也不好,最近太旱了,田里的庄稼都蔫不拉几的。
方三多干了一辈子的农活,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事情有点不妙。
他心里有个猜测,但却不敢相信。
今天去田里,他又挑了一下午的水,但那条小河似乎水流变小了很多,水平面都下降了,现在舀起来都是浆水,再加上最近这么晒,方三多心中愈发感觉不妙。
不只是他,和他一起下田的村民都有这种感觉。
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不语的,完全没有以前一起回去的时候那种聊天吹牛的气氛。
方三多那话刚说完,正在厨房做饭的黄梅听见了连忙出来,她对着方三招了下手,哎了一声,解释道。
“当家的,你也不看看这两天是什么天,狗蛋一大早就出去砍柴了,早上的太阳忒毒了点,中午的时候,他回来就抱着柴刀,摇摇晃晃的,我看他应该是闭痧了,给他拔了药草,刚喝完呢!”
听了黄梅的话,方三多沉着的脸立刻就挂不住了,他面露着急的神色,上前摸了摸方瑜的头,又认真看了看方瑜的脸色,急切的问道。
“瓜娃子,怎么就晒闭痧了,你上山不知道躲躲啊你,现在怎么样?”
方瑜有点不太习惯这样被人摸脑袋,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对着方三多露出了一个略显做作的纯真笑容,然后说道。
“没事...叔叔,好很多了.......”
接着,黄梅凑近了,小声的在方三多旁边说道。
“那个...当家的,我看狗蛋有点儿虚,所以,把那枚鸡蛋煮了给他补补...这个...”
家里主管事的是方三多,干活最多的也是方三多,黄员外的一百亩地都是他照应的。
他就是所谓的佃农,没有自己的田,只能租黄员外的地来耕种。
虽然这样赚不到什么钱,而且收获的米粮还要被收走七成!
但即使是这样,剩下的三成米粮至少也保证了李三多一家一年多的生活。
一天两顿,虽然稀了点,但偶尔加点野菜或者配个烧饼,也能吃个七分饱。
因此,家里的财务一直都是李三多管着的,包括那两只鸡。
那蛋给谁吃,也得是李三多做主。
李三多看了一眼鸡圈,最近这鸡都有点不下蛋了,半个月才下了一枚。
本来他还打算这蛋过段时间,煮了三人分分尝个味,现在是没希望了。
想起鸡蛋的味道,他也咽了口口水。
从早上出去一直忙到现在,他只有在中午的时候,吃了个面饼配了点水,现在早就饿的不行了。
嗯,虽然一天两顿,但他是主力,工作量大,中午还是得吃的。
古人又不傻,一天两顿,高强度工作的话,还一天两顿,没多久就得累死。
只不过中午那段进食不叫吃饭,叫垫食。
也就是垫吧垫吧下肚子的意思。
不算在一日两餐内,有点像现代的下午茶。
不一样的是,这垫食假如活动大的话,是必须吃的,而现代的下午茶却不是必须的。
方三多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嗯,就给狗蛋吃了吧,只是最近...哎...”
“当家的...是不是最近出什么事了?我听黄员外家的刘二婶讲,听说,隔壁柳桐县旱了快两个月了,那边粮种都被晒死了,听说,正在闹着让府衙开仓发粮呢......”
黄梅听到方三多叹气,一样也是忧心忡忡的对着方三多说道。
“刘二婶?隔壁刘老大的婶娘?”
方三多插了一句。
“嗯”
黄梅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我看我们这也旱了快一个月了,你说,要继续这样下去,我们那田不就......”
黄梅没继续往下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方三多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
“先吃饭吧,吃了再想办法”
黄梅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厨房走去,鼓捣了一会儿,就用破布端着瓦罐走进了她和方三多的房间。
房间角落是一张床,中间是一张木桌子,地上不平,四个角都垫了板和石块。
还有三个木桩椅子。
几人熟练的落座。
然后黄梅把挂在房梁上的一个竹篮取下,从竹篮中拿出两个盖着盖子的木碗。
放在桌上掀开。
一叠是黑乎乎的看着有点像白萝卜块腌制的东西。
另外一个木碗里则是一小坨白色的膏状物,味道很香,方瑜从记忆里获知了这两道菜的名字。
那个黑乎乎的就是腌萝卜块。
用大量的盐腌制的,一小块就足够干下一碗粥。
另外一碗则是猪油块。
这猪油块是过年的时候,买的肥肉熬制出来的,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至于猪油渣,三个月前就吃完了。
每次吃饭的时候,用腌萝卜粘上一点猪油,就是家里最有油水的菜了。
黄梅打开陶罐,开始给三人舀粥。
方瑜可以看到,这粥里米显然是不多的,但黄梅加了一些米糠,黄豆,还有一些野菜,看起来还算是满当。
一人舀了一碗,方三多最大碗,其次是方瑜,最后是黄梅,她刮了刮瓦罐,把最后的一点粥挖出来后,又倒了一些水进去,荡了荡,再倒到她碗里,这才有点满的意思,但看着却是稀了不少。
旁边的方瑜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显得十分的揪心。
原来,以前我们祖宗,就是生活在这样的年代啊。
看着桌上的这大小不一的木碗,以及那里面放现代,狗看了都摇头的粥,最后就是那两碟菜。
一碟腌菜,一小块猪油块。
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