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快逃!”
“给老子站住!”
蒲城县北城一带,喊杀声、怒吼声不绝,马铁山所领的虎贲营,麾下勇锐分散在各处街道和窄巷,追杀着溃败的队伍。
居住在此的蒲城百姓,听到各种喊杀声、怒吼声,躲在各自家中的角落,一家老小瑟瑟发抖起来。
“当家的,额们咋办啊。”
北城某处寒酸的小院内,一妇人怀里抱着孩童,神情惊恐的看向自家男人,胆怯道:“城外的叛民杀进城咧,他们会不会杀额们啊,要是冲进额们家中……”
“闭嘴!别他娘的嚎!”
汉子一脸紧张,瞪眼冲妇人喝道:“现在就躲在家里,别招惹来这帮家伙,只要安然度过今日,就没事。”
妇人神情惊恐的捂着自己的嘴,下意识伸手捂住孩童的嘴,生怕发出丝毫响动,引来不该招惹的人。
眼前的汉子唤作陈大,是蒲城县治下的在籍铳炮匠,祖上就是匠籍,传至陈大这一代依旧是匠籍。
明代特有的户籍制度,祖上是做什么的,子孙后代就是做什么的。
这样使得大明治下,存在很多拥有铁饭碗的军户、灶户、匠户、乐户、驿卒、狱卒等群体。
这等极具特色的户籍制度,在明初时期发挥着奇效,帮助大明恢复地方秩序、恢复生产、巩固政权统治。
只是在这世上,岂会存在一劳永逸的制度
任何制度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旦不符所处时期的特性,就会暴露出很多问题。
大明传承至今,很多问题都暴露出来。
俗称爆雷。
明初时期定下的户籍制度,时至今日已然形同虚设。
诸如军户、灶户、匠户、乐户等底层群体,在各级统治阶层、各地特权群体的压迫和盘剥下,早就沦为敛财的生产工具,一点人权和自由都没有。
恰恰是这一残酷现实,导致逃户现象极为严重。
大明存在规模不详的流民群体,也藏匿着数量很大的佃户群体。
陈大神情紧张的蹲在地上,手边放置着一杆火铳,外面传来的各种声响,让他心跳的很快。
右腿隐隐作痛。
这是先前在县里的工坊做工时,不小心被砸断的。
也得益于陈大的腿瘸了,才没有被拉去城墙上守城。
“砰!”
最叫陈大担心的声音,到底是出现了。
“大哥,您确定这样做没事”
“能有甚事现在城里都乱了,额们耍耍,能有甚事啊!”
“可是马营总在攻城前,就向额们说了,谁敢在县城烧杀抢掠,就会被逮捕啊。”
“瞧你俩胆小的劲儿,额们不杀人,不抢钱粮,就是泄泄火,直娘贼的,你们怕个甚啊!”
小院内响起的声音,让躲在房里的陈大一家,都神情紧张的盯着被木桩抵着的房门。
“当家的…”
妇人惊恐的抱着孩童,看向提起火铳的陈大,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陈大瞪眼阻止。
刚才小院里响起的声音,陈大他们听的很真切。
这帮杀红眼的叛民,早就没了人性可言。
“砰砰!”
紧闭的房门被不停地撞击着,发出声响,陈大神情紧张,提着火铳缓缓起身,那双眼眸睁得很大。
“屋里的人出来!”
精虫上头的汉子,手里提着刀,瞪大眼睛的喝骂道:“别叫老子撞开门啊,不然都他娘的要死,快点啊!”
左右站着的两个汉子,此刻也有些上头。
作为农会所辖虎贲营,在蒲城县城外新选拔的勇锐,过去他们在陈庄镇一带,虽说手上都沾血了,不过却没有能抢到什么。
眼下跟着新加入的农会,杀进平日奢想的蒲城县,这让他们一个个兴奋至极。
“草你娘的,快把门打开!”
“砰砰!”
“听见没有!”
面对门外响起的喝骂,陈大的手有些哆嗦,拿起火折吹燃,看了眼自家婆娘和孩子,眸中掠过决绝的神色。
“赶紧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