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题外话,就算是说他个三天三夜,也根本不可能说完。”
萧靖生咳嗽两声,看向孙家富他们,“与其去抱怨,去哭诉,倒不如我们自己行动起来,在这个灾害频生、世道不公的年景下,让自己能够过上好日子。
这也是我在孙镇创设镇公所的初衷。
昔日肆虐孙镇的恶霸都被打倒了,这只是搬倒了一座大山,对于多数的乡党而言,还有不少大山要被搬倒。
不合理的赋税征收,要不要搬倒?
不合理的辽饷摊派,要不要搬倒?
不合理的徭役摊派,要不要搬倒?
不合理的苛捐杂税,要不要搬倒?
如果说能把这些大山都给搬倒,那么孙镇治下的乡党们,今后日子的处境,是不是就好过多了?”
萧靖生创设镇公所体系,明确设立监察、财税、司法、治安、生育、农科、水利、路政、宣传、仓储等诸所,这就是要细化基层政权,不让一个人掌握太多职权,倘若是那样的话,谁敢执掌这么多职权,就算先前他再怎样好,也终究会变成不好的。
这跟个人没有关系。
这都是权力失衡造成的!
何况萧靖生创设镇公所体系,就是要削减宗法制的影响力,确保今后的某一时期,能够把律法威仪渗透下来。
要知道这一时期下的大明,依旧是皇权不下乡的,在乡野间存在一项陋习,即律法大不过宗法。
当然这在后世也存在这种现象,不过却远没有大明这般疯狂。
为何在乡野间存在那么多作恶多端者?
归根到底就是这些群体,执掌着宗法制的话语权,一个个家境殷实,使得底层群体根本不敢反抗。
与此同时,地方的那些父母官,为了坐稳自己的位置,为了确保政策的延续,就会跟治下的这些群体拉拢好关系,这也必然会出现狼狈为奸的现象,继而勾结在一起坑害和算计治下的底层群体。
“萧老爷,您刚才说这么多,难道是想废除掉这些制度吗?”孙家富心情有些复杂,看向萧靖生说道。
“那我想要问问萧老爷,倘若这些制度都被废除掉,那今后农会就算控制住蒲城县,又该如何确保安稳呢?”
“孙镇长这个提议好。”
萧靖生微微一笑,伸手说道:“其实并非是全部废除掉,而是把不合理的苛政废除掉,同时调整田赋、丁税等税目类别。
就像孙镇长说的那样,倘若这些制度都被废除掉,那今后农会就没有税收来源,如此怎样确保地方的安稳?
这些都是现实的问题。
针对现在被不断叠加的田赋和丁税等税目类别,我的意思是削减三分之一,与此同时诸如辽饷、徭役、苛捐杂税悉数废除掉,到时农会将根据实际情况,制定详细的税目类别,确保底层群体的负担真正被减轻。”
“萧老爷,我还有一个问题。”
孙家富皱眉说道,“你把徭役废除掉,那今后孙镇治下,要整修水利或道路,亦或其他别的事情,该如何聚拢人手进行?难道是集结全体进行吗?这不还是徭役摊派吗?”
对萧靖生的孙镇长称谓,孙家富心底还有些抵触。
说到底。
孙家富的内心深处,依旧抱有一丝幻想,觉得萧靖生所领的农会势力,肯定是干不过明廷的。
就算夺取了蒲城县,那还有州里。
就算是解决了州里,那还有府里。
就算是解决了府里,那算是出名了。
对待千里之外的朝廷,一旦知晓陕西治下出现叛乱,肯定会抽调平叛大军,到时农会的处境会是怎样的?
人都是现实的。
对待生活在底层的群体,他们或许不会想这些,毕竟他们不识字,不读书,就算是想事情,也都是眼前能看到的。
像这么远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想不到。
可是孙家富不一样,他是读书人,是接连通过县试、府试、院试的读书人,被授予生员功名的。
不过恰恰是孙家富提到的这些,却让萧靖生的心里很高兴,他觉得他筛选的孙镇镇长一职人选,没有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