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在温饱线的底层群体,其实想要的真不多,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能够养活一家老小。
只要是有看得见的希望,哪怕很少,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忍一忍,熬一熬,也就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除非任何希望全都破碎,被逼上了绝境,彻底没了活路,否则底层群体是不会轻易做出偏激之举。
“其实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着能早点结束徭役,这样就能够平安离开东卤池。”
萧靖生手里拿着窝头,神情有些怅然,看着棚里所聚宗亲乡党,“领着老二回萧家村,把那几亩薄田先种好,我还识文断字,能到县城里找些活做,多给老二攒些银子,好让他能尽快娶个婆姨,这样我萧家也能延续香火,老二也能成熟稳重些。”
“小秀才,你这大哥做的,真是没说的。”
马铁山举起大拇哥,看向萧靖生,“倘若不是这该死的世道,额们也不会待在这该死的东卤池,服个甚的徭役,这都是那狗日的县官,想要讨好没卵子的太监,在蒲城县修建甚的生祠,不然也不会有私派徭役。”
“不过真要说起来,额们只需再待两个多月,就能结束这场徭役了。”
萧章忠啃着窝头,盘腿坐在草席上,“等额们回萧家村,就相互多些帮衬,先把这场旱灾度过再说,虎头,你脑子活泛,到县城那边找甚的活,能多赚些银子?额家的那个小崽子,别看瘦,饭量却很大啊!”
“小秀才,你识文断字,等这场徭役结束后,能帮额写封信吗?额一个远房表亲,在西安做伙计,额想着去投奔他。”
“小秀才,你能帮额也写封信吗?这两年的年景不好,一直待在蒲城县,只怕是没有活路啊。”
草棚内变得热闹起来。
萧靖生一边回着众人的问题,一边观察着他们的神态。
过去的几日,萧靖生忙着完善谋划,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和所在棚的宗亲乡党好好聊聊。
其实聊天是能拉近感情的,同时也能在聊天中发现问题。
处在这样的乱世下,萧靖生想要聚拢一批人手,去力所能及的多做些实事,而非只动动嘴皮子,那么就不能和现实脱节。
和群众紧密的打成一片,是萧靖生奉行的做事理念。
底层群体的力量是无穷的。
倘若能把他们有效组织起来,那么在面对刁难或剥削时,就能遵循自己的本心,向那些贪官污吏说不!
“汪汪~”
渐冷的夜幕下,响起几声犬吠。
萧靖武行色匆匆,警惕的提防着周遭,快步朝所在草棚走去。
“哥,出事了。”
赶回草棚的萧靖武,没有注意到不同,在众人的注视下,看向萧靖生就说道:“周广顺这厮……”
“老二,你先等等。”
觉察到萧靖武的异样,萧靖生伸手打断道:“去外面说吧,这样能提防住可能来巡查的差役,马大哥,小叔,你们跟着一起来吧。”
这是出了何事?
草棚里或坐、或躺的一行人,瞧见眼前这一幕,无不生出疑惑的神情,心底难免忐忑起来。
“大家都放宽心。”
感受到这种变化,萧靖生起身说道:“不管出什么事情,我都会帮大家解忧的,不会坑害大家的。”
一些人听到萧靖生这样说,心里才稍稍安稳些。
和这些宗亲乡党闲聊,是能够拉近感情的,何况过去萧靖生做的事情,也让众人心里比较信服。
看着棚里待着的一行人,没有作势跟着一起出来,萧靖生朝棚外走的时候,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他在这些宗亲乡党的信誉,算是初步建立起来。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想要聚拢起一批人手,仅仅依靠核心成员还不够,在队伍里树立信誉,建立威望,同样是很重要的。
“老二,你偷听到什么了?”
从草棚里出来,萧靖生他们来到一处隐秘之地。
偷听?
马铁山、萧章忠、马跃、萧靖云、马洪一行,听到萧靖生所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哥,你知道那周忠老贼,此来东卤池是想干甚吗?”
萧靖武紧攥着拳头,双眸微张,情绪有些激动,“是叫周广顺给额们加派卤盐,要额们在十天内,烧制出50万斤的卤盐!
周广顺这厮喝醉了,跟张量聊起此事,说加派的卤盐,是陕西有司摊派下来的银子,要给就藩汉中的瑞王,购买一批膳田所需。”
“甚!?”
马铁山、萧章忠、马跃他们,一个个脸色微变,难以置信的看向萧靖武。
过去定下34万斤卤盐,就让东卤池服徭役的群体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