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没有发问,只是盯着曹岳看。
曹岳瞪着双眼用那严峻且又失措的语气说道:“洛阳黄河段……决堤了!”
决提两个字刚说完,曹岳的双眼晴便开始有些发红起来。
黄河决堤意味着炼狱鬼门的开启。
意味着数以万计的人口在瞬间湮灭。
意味着生灵涂炭。
意味着人间的一场浩劫!
刘永铭重重地咬着牙,那下颌骨将脸上的肌肉挤开。
他开始后悔刚刚自己说的那些希望下一场大雨的话。
但他的手足无措只保留了一瞬间。
刘永铭伸着那只还拿着筷子的右手,对传驿兵问道:“你打洛阳来的”
“不是。小人是传驿!不知加急事宜。”
传驿兵的意思是自己不是从洛阳来的,是一站一站传到他的手中,急报的内容他也是不知道的。
急报其实是由两人为一班从洛阳出发,以二十里为一站。
每站都要换马,每两到三站就要换一个人。
在进了长安城都亭驿以后,那里会有一个专职往宫里送急报的人接收快报。
那个人便会直接骑马奔向宫门。
宫门放行以后,他也不会下马,直接骑马奔过下马桥骑奔进宫,直到在含元殿外才会下马,而后急跑进宫!
所以他的确是不知道急报内容的。
刘永铭这么问,只是随口而已。
他其实是在计算时间。
八百里加急只是一种称呼。
一般的马匹一天跑个一百二十公里已经是极限了,蒙古马的耐力好,极限也就一百五十公里。
战马可能一天的时也的确会达到两百公里,但若真的这么跑,马在停下奔跑以后就会马上血管爆裂而死。
加急快马的时速最快能达到四十公里,为了保护马匹,在急跑十公里以后是一定要换马的!
在不耽搁时间的情况下,从洛阳到长安城快马跑个十一、二个小时就能把消息送到。
现在是刘永铭中午吃饭时间。
按这个时间来算,黄河决堤应该是在昨天夜里发生的!
刘永铭镇了镇心神对驿兵说道:“去内务府领赏去吧!”
“是!”驿兵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刘永铭的眼神一下子坚毅起来。
曹岳知道刘永铭本就是十分果决之人,即使发生这样的大事情,他也不会真的惊慌失措。
相反,事情越大,刘永铭越能表现出他的果敢与能力出来。
刘永铭挺着胸转而对卓英说道:“传旨!宣内阁平章知政狄怀庸、户部尚书丁成儒、礼部尚书陆预、刑部尚书方孝夫、吏部尚书程管炜、兵部尚书胡琏庸、兵部侍郎宋宪、工部侍郎卫科殿前侯旨!”
“是!”卓英应了一声。
他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在应了一声之后,用最快的速度向殿外跑了出去。
曹相连忙说道:“六爷,臣……臣犯颜直谏,卫科之能不如崔显!”
“崔显是齐国人,在朝堂里的威信不够。袁魁已死,又遇此大灾,必要有一人代袁魁行工部事。崔显撑不起工部。卫科是外戚,有皇威相助,应该能把工部操持起来!”
曹岳此时心中有一些惊怕。
他现在惊怕的不是刚刚得知的黄河水灾,而是刘永铭刚刚那一副君临天下的君王气概。
现在的刘永铭已经变成了翻版的更年轻的刘塬。
因为刘永铭常活动于地面与底层,他对民间、对百姓、对官场、对皇权比刘塬的认知更高更多。
如果真刘塬看到刘永铭现在的这一副样子,刘塬一定会考虑废掉太子刘永铎而立刘永铭为太子。
曹岳正在胡想着,耳中听得刘永铭的话语声:“曹相,在六部众臣工来之前,我们得议一议了!”
曹岳知道刘永铭在这个时候绝不会与自己开玩笑。
他连忙对刘永铭说道:“两件事!粮食、银子!夏收没开始,各地都调不出粮食来。洛仓那里有粮,是备给征东大营的。但、但洛仓就在洛阳府巩县!怕也是受灾之地,还不知洛仓有没有被淹!会损失多少粮食!”
刘永铭应道:“洛阳知府不可能只报这一句话,这应该只是突发时的第一道急报。第二份详细的快报今天之内应该就会送达。想来到时候里头会介绍一些大至情况,洛仓的情况应该也会写进去,我们到时候再说。”
“是!”曹岳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厉舒才突然说道:“六爷!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厉舒才虽然对刘永铭十分服气与尊重,但他讲这个话的时候,刘永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厉舒才平时的作为,就算时刘永铭讲“不当说”,他也会说出来的。
刘永铭马上说道:“说!都这个时候了,好听不好听的都搁一边去,只要是公事,你该怎么说便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