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此时才作了一下揖说道:“多谢六爷。”
“免礼吧。”
步青云听到刘永铭话,走到一边叫来护院杂役搬来了两条舒适的椅子,放在一边。
李裕十分雍容得坐了下来,而那李琬瑢压了压福之后,也坐在了椅子上。
李裕又眺望了一下远景,叹道:“真是好景致呀!看那远处的小船随风轻飘而动,如画中一般。”
刘永铭向着小船看了一眼之后回头笑道:“最近本王去了一趟大慈恩寺,心中颇有些感悟,所以本王倒是有不同的见解,故而不觉得这是船在动。”
李裕一愣,笑道:“是呀,是风在动,风推船行,有因方有此果嘛。”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风也没动。”
“嗯?”
刘永铭笑道:“风没动,船也没动,是李侍郎你的心在动。心若不动如山,风与船只不过是眼前一画一相而已,甚至两眼之间无物无衡。心若动如潮汐,眼前船只便如恐怖妖魔,四处横撞,乱人心魄。”
李裕深吸了一口气,回想了一下刘永铭的话,这才说道:“传闻六爷进了大慈恩寺将那大雁塔地宫给刨了,现在看来,你不只是刨了地宫,还将臣的境界一同埋在里头了!呵呵,是我俗了,如何能以世俗之眼眸来看这风、船之景,怎能以凡俗之眼界看这浮华世道,又怎可以恶俗之眼光看待六爷呢!”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有所悟,有所悟呀!即是有所悟,则不妄此行了!”
李裕疑问道:“六爷来此踏青赏玩还是来悟道的?”
“不瞒李二卿,本王其实是特地在此等你的。”
“如此说来,青衿堂的杂役与我说你在此处,亦是六爷吩咐的?”
“红杏楼、绿绮阁皆是媚俗之所,橙虀坊、紫烟轩乃是宴客之地,黄骊集为武夫所聚,蓝舆台为商贾贩夫所集。你若想找本王,绝不会去那些地方,无非是来白露亭与青衿堂。本王便坐在白露亭等你来即可。”
“哈哈哈!”李裕笑道:“六爷如有神算呀。所以六爷为何不直接问臣,而派一书生来询?”
刘永铭答道:“这不是担心你世家之族看不上我这个纨绔子弟么。我刘家兴起于豫东,盛于豫西,成于关中,又非强汉之刘氏后裔,世家大族子弟时议之卑鄙呀。”
李裕连忙说道:“君臣伦常,臣如何会作此想呢?六爷过虑了。只是您的那位叶长青拿出玉佩之时有些刻意,我这才知道他定是受你的指示。但我却不能告诉他!非是不愿相告,而是这件事只有六爷您能知道,别人没有这个资格!”
刘永铭眉头一皱,端正了一下身子,正想说话,却又连忙将手一摆。
刘永铭说:“你别急着说!本王是很想知道,但本王现在不想听!你这么主动得来找我,一定不是因为交情,你我二人没有私交!定是因为你有求于我!”
李裕笑道:“之前或是言景,或是言禅,还以为六爷与朝中那些人一样,说一半藏一半,让人去猜,然后自己再去猜他人话中意思。此中婉转可谓苦不堪言呀。六爷如此说话倒是痛快,不用臆想。”
“若是你相求之事是陇西李家及宫千树之恩怨,还请莫开尊口。”
李裕笑道:“那我便不与你开口了。”
李裕侧坐过身子,不再与刘永铭说话,而是看着湖面风景。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水面,荡起层层微波,阳光之下鳞光闪闪,倒是让人一下子舒心了起来。
李裕虽然不再说朝里的那些事,但却是很在意刚刚刘永铭所说的谒语。
李裕说:“此情此景,当有悟道之念。六爷有所悟,而我却无所得,确如六爷所言,因心不静而意不平也。”
李裕说远转而对李琬瑢说道:“琬儿,抚琴一首,为为父静静心吧。也为六爷静静心。”
李琬瑢应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后的一名男仆将一直抱着的琴盒递了过来。
李琬瑢打开琴盒,从中取出了一把古琴出来。
那古琴为连五珠式,品相极为古朴,琴体饱满,通体黑漆,但多有弦痕。
玉徽、玉轸、玉足样样精致。
刘永铭只瞄了一眼古琴,便马上深吸了一口气来。
他问道:“琴内可有一首诗?‘其声沈以雄,其韵和以冲’之字样?”
沈与沉为通假。
一直没说话的李琬瑢此时才持琴应道:“如六爷所言,正有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