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终唯一的选择是杀光他们,一个接一个,一个不留的,就像叛徒们传说的那样,帝皇准备在大远征后卸磨杀驴,而那个动手的人会是你,那你想要的吗?亲手杀光你所有最好的朋友,让自己成为预言中那个诛杀者。”
维托沉默了许久,他喝了一大口酒摇了摇头,“不。”“那是痛苦的责任,元帅,你的所有人性都会被消磨殆尽,最终变成一个”
“残暴的统治者,是的,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说的。”维托一边喝一边说道,辛辣的酒水冲下喉咙,让他的脑袋开始变得晕乎乎的,但他现在反而感觉挺好的。
“我是终结暴君和暴政的仲裁官,帝国的审判之剑,但胡斯,在帝皇和原体们悉数离去后,如果我成为暴君的话,谁会是我的仲裁官呢?”
维托冷冷的说道,说出了那个萦绕在自己头上多年的困境,一个永远不会有人理解与知晓的困境。
“我在帝皇坐上黄金王座,所有原体远去后继续履行着我的天职,我会命令刺客庭杀死那些贪婪与堕落的帝国官员,我亲自下令终结了一代代的高领主,相信我胡斯,没有一个高领主能安然去世的,就算是那些看起来是自然死亡的也是。”
维托举起自己的手掌,似乎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所有的高领主无一例外,无论他们最初是什么样的人,在高尚的品质都会在帝国几近疯狂的现实中被逼疯,狐疑,权力会让他们越发偏执,越发的不听他人劝告,最终,一个暴君诞生了。”
“刺客庭在我的命令下杀了一代代高领主,你知道有多少人吗?我了解他们每一个人,不乏很多品质高尚与可敬的人,但他们无一例外的,无限的权力会让他们逐渐变得狐疑,对身边的人越发怀疑,认为所有人都是帝国和自己的敌人,所有人都在阻止自己“为了帝国和全人类”建立伟业,最终他们成为一个杀伐无情的暴君,甚至我自己选拔的刺客庭大导师也是如此。”
维托叹息着又喝了一大口酒,他沉默的叹息着,“我总是会想起一句古代泰拉的名言,当一个人戴上王冠时,做出决定的并不是这个人,而是头顶的王冠。”
“古代泰拉的东方有一句话叫,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一万年来我反反反复的看着那一切一次次的发生,一次次,那些我认识,熟悉,我认为不可能那样的人最终都如那句话说的,屠龙勇士变成了恶龙。”
维托再次喝了口酒,那伏特加快见底了,但酒精的确能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并不是没有管帝国,我知道你们都会问我,为什么伟大的至高元帅没有直接取缔高领主议会,然后亲自决定一切,这样帝国肯定就会好起来的。”
“答案很简单,胡斯,因为我不敢,我害怕触碰那权力,我亲眼目睹过原体,那些半神被其腐化心灵,我更见过不知道多少代高领主被其吞噬,你们又为何会期待我不会被其吞噬呢?”
“我曾经也试着直接接管帝国,那是在马卡利乌斯远征时期,我想过,但你知道吗?在我和政务部的官僚们扯皮时,他们当时用各种理由拒绝继续支持远征,还提出了各种要求和麻烦,就像荷鲁斯厌恶他们一样的原因。
“我当时能感觉到当我触碰权力时内心的那些声音,那不是我第一次听见那声音,但那次尤其强烈,那感觉让我满足,优越,觉得高人一等,为什么要和一群愚蠢的“凡人”掰扯呢?我天生就该主宰银河与人类的命运。”
维托现在想起来都后背发凉,因为那种感觉至今还在心头萦绕不去,就仿佛深入灵魂最深处的甜美毒药,那让荷鲁斯,让半神子嗣们堕落发起叛乱的甜美毒药。
“我能感觉到那种可怕的杀意与权力**,我杀死了很多类似的人,我也见过原体们被此逼疯,高领主被逼疯,星界军和海军的将帅被逼疯,而我,胡斯,我知道我当时正在变成什么样的人,我也很可能因此变成一个暴君,试想一下,如果我变成暴君谁能阻止我?”
维托将酒瓶放在一边说着,胡斯背对着他沉默的聆听者,“当本该审判暴君的仲裁执剑人变成了暴君,谁来阻止他?谁能阻止他,谁能像我杀死那些人一样来审判我?”
“所以我放弃了那一权力,那几乎无限的权力,我伪造了自己的死亡悄然离场,从此之后我在也没有去碰那顶王冠。”
“胡斯,我的力量很强,但那恰恰就是我最害怕的东西,就是因为我知道在现在的宇宙中没人可以与我的力量抗衡,一旦我被权力的诅咒吞噬,没有审判者来阻止我一切就完了,更别提那四个混球一直还在怂恿我了。”
维托抱着自己的脑袋叹息着,他低着头长长的叹气,“我会成为人类,甚至是全宇宙历史上最可怕的统治者,一个近乎无敌,没人可以阻止的暴君,而我堕落腐化后还会发生什么我甚至不敢想。”
新的邪神,是的,就是这个,一个维托想到就后背发亮的可能性,他害怕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真的可能那样,不只是色孽时不时就来篡夺自己,奸奇对此更加上心,马卡里乌斯远征时他甚至亲自下场怂恿过自己。
维托知道在被权力迷惑与吞噬后,在执掌庞大帝国的过程中自己的人性如帝皇一样点点磨损殆尽后,他又会发生什么。
死一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维托在没有说任何话,胡斯也没有,有的只是那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冷风从走廊下吹过的呼啸声。
直到许久后胡斯点了点头,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维托,“我想我明白了,元帅,我不会责怪你冷眼旁观,事实上我想你已经为帝国做到了最好。”
“在人们不曾知晓的地方,在那些走向疯狂的历史时刻,你履行了自己万年的职责终结那些被权力诅咒的人,而你自己,元帅,绝不能成为一样的人,因为如果如此,没人可以来阻止你,帝国便会走上一条无法纠正的不归路。”
胡斯走向了维托,一步步的走了过去,“我能想象你有多少次压抑不了自己的心情,想要亲自阻止这一切,将那帝皇与你建立的繁荣盛世带回来,但你都因为自己作为执剑人的使命而放弃了,甚至多少次自我怀疑。”
胡斯走到维托面前,他摁住了维托的肩膀,后者也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胡斯,后者微笑着看着维托,“我只想说,谢谢你,元帅,谢谢你守护这个世界如此之久,经受如此多非人的折磨后却依旧像个人,我无法想象你是如何做到的,但,谢谢你付出的一切,为一万年来的一切。”
维托愣了一下,随后由衷地笑了出来,他起身拿起酒瓶猛喝了一大口将其酒水全部喝下,维托将酒瓶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他看着帝皇神像笑了笑随后拍了拍胡斯的肩膀转身走向出口,他一边走一边说着,“但很快一切都会改变的神父。”
“由谁来改变?”神父站在神龛前双手插入袖口问道,维托抬起手指指向了一边的壁画,胡斯随即看了过去,看见了那站在壁画中身着蓝甲的巨人,帝皇的第十三子。
“那你呢?元帅,你又会做什么呢?”胡斯继续问道,维托站在教堂门口转身看向胡斯,他沉默了片刻口抬眼看向他给出了答案。
“我会尽力帮他的,尽我所能,看着他能做到什么地步。”“那如果他也如其他人那般了呢?如果他也被权力的诅咒吞噬了呢?”
“那这次我会履行我的职责。”维托说罢走入了教堂外的黑暗中,星光逐渐暗淡了下来,在哪一样黑暗的教堂中胡斯站在唯一燃烧着烛火的帝皇神龛前,那闪耀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照亮了唯一还有着光明的地方。
火光映衬在帝皇神像的脸上,照亮在他的脸上,火光的光点点缀在那雕像的瞳孔上,就仿佛一双真正睁开的眼睛那般,而那眼睛看着走入黑暗之中的维托,静静的看着他。
维托说他没有仲裁官,他错了,至少在这一点是,帝皇早已选好了一个仲裁官,维托的仲裁官,她也许不知道,但就像维托一样,但那把利刃早已铸造完毕,那利刃等待着出鞘的时刻。
帝皇不相信任何人,帝皇,那个端坐于黄金王座上没有任何人性的存在,从不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