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震山忽略他话里的讽刺:“如果你想因为信息素死掉,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江朔抬眸,眉梢轻挑,一双桃花眼里含着笑意:“多谢。”
“走之前麻烦把墙放下来,半个月内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了。”他说。
……
江朔高一就分化成了lh,评测是s级,学校上一位被测出来是s级的lh还是三年前。
但他没什么想法,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是lh,也很清楚等级不会低。
江朔只是在评测结果出来那天晚上翻墙出了学校,去了一块墓地。
所有人都在为他庆祝欣羡,江朔却觉得多少有点天公不作美的意思。
老妈就怕他会成为高等级的lh。
“不可控。”
这三个字是老妈经常在他耳边呢喃的话,想要杀了他的那一晚,她一边哭着一边将手收紧,还在口中不断重复的也是这三个字。
江朔就觉得很可笑。
为什么不可控
他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能控制住自己就好了,为什么需要别人控制
他在老妈墓前烧了评测报告,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了学校。
第二天有考试,他得赶回去。
所有的一切发展得都挺正常,分化前分化后并没有什么不同。
江朔依旧是全校第一、江氏继承人,依旧一个眼神就能让lh噤了声,也依旧收获最多omeg的情书。
并没有任何不同,直到第一个易感期来临。
来的很突然,那天是周末,他吃过晚饭觉得燥热,冲过凉上床躺下来就好像被噩梦魇住了一般,周遭吵吵嚷嚷得厉害,但他醒不过来。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哭,捂着口鼻不敢发出声音的那种哭,江朔就很很疑惑。
为什么会有人在他家哭
他想睁开眼看看,但就是睁不开。
直到他爸回来。
他从噩梦中惊醒,看见自己站在花园里,后院养的兔子死了几只,每次回家都跟他打招呼的门卫大叔跪倒在地,一边胳膊无力地垂下,身后躲着好几个阿姨园丁,地上有血迹。
而他手上也有,脸上也是。
他将那些兔子埋了起来,从自己的股票里拨了两支转到大叔名下,保他下半辈子全家衣食无忧。
那是江朔第一次知道老妈说的不可控是什么意思。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住过校,易感期前一定记得给自己打抑制剂,确保将自己关在没人的地方不会被打扰。
直到那年春天,有一只小兔子敲开了他的门。
他其实不想给夏星辰开门的。
他甚至觉得小孩危机意识过差,等易感期结束了该给他补补课。
自己都没有跟他说要进易感期了,他居然还敢不知死活地凑上来。
刚开春的天气太冷了,他透过猫眼看见夏星辰站在门外不住地跺脚搓手,似乎被冻得不行。
江朔原想着,晾他一会。
晾到他受不了的时候,自然就会走的。
可是夏星辰居然敢气呼呼地质问他开不开门,江朔便觉得有趣。
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小孩只不过被晾了一会,就委屈得不行,像天底下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样抱怨质问。
脸蛋被冷风吹过显得格外的白,便衬得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可爱到了极点。
江朔想看他能坚持多久,却发现小孩似乎没多少耐心转身要走。
江朔该让他走的,可又在那一个瞬间突然生了怜惜的心,不想他是吃了闭门羹回去。
他想着,干脆跟他解释一下,再叫司机送他回基地,也好过半夜回家不安全。
所以他开了门,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小孩明显憋着气地说差点要去他家暖房过夜。
这就是不想走的意思。
哪怕被他锁在门外,哪怕自己不见他。
夏星辰也不想走。
江朔突然就不想解释了,他侧开身,头一次允许别人踏进他圈下来的地盘,甚至还提醒了夏星辰一句“地暖开了”。
他把小兔子带回了家。
再之后的一切,江朔都记得。
抑制剂对没有伴侣陪伴的lh来说,易感期每天都该打两次,那天晚上他还没来得及注入。
后来的几天则是不想。
他似乎是凶了些,怀里的小兔在瑟缩在害怕,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抚。
他变成了只会凭借本能索取的最低等lh,忘记了所有技巧,笨拙地吻着也不能阻止伴侣流下眼眶的泪。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星星连睡梦中都皱着眉头。
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被他圈在怀里,明显没睡好的模样。
他眉头皱得很深,浑身上下都是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颈侧干涸的血渍凝固,难看又突兀地依附在那段晧雪一般白的皮肤上。
江朔一下就慌了神。
他做错过事,所以害怕星星会像那些小兔子一样醒不过来。
他害怕自己的不可控,让夏星辰受了伤。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泪腺那么发达过。
就仿佛过去的二十四年再难堪都不至于哭,所以泪都攒了下来,看见那么弱小的夏星辰的一瞬间就不受控地哭了出来。
他怕极了。
他甚至害怕星星怕他。
果不其然,醒过来的人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恐惧和惊慌,大概浑身都疼,仍然支撑着自己往后躲,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江朔在那一刹那突然就委屈得无以复加。
他不是故意的。
他没想伤害星星。
他最开始,只是想亲星星。
星星太甜了,他好喜欢。
江朔克服本能,克制住自己想要不管不顾上前将人搂在怀里的**,开始往后退。
然而夏星辰却又凑了上来。
他努力不抱上去已经是极限了,星星还要逼他呜呜呜!
万一他又咬了过去,星星又得害怕他。
他不想星星怕自己……
他真的不想的。
可是夏星辰说他不怕自己。
……他在撒谎。
江朔明显地察觉到他在撒谎。
但夏星辰估计是想哄他吧,居然又编了另一个谎言来圆。
江朔于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想拆穿。
星星是为了哄他才骗的他,就算他能看出来又怎么样,难道那一瞬间的开心窃喜就做不得数吗
他简直要觉得星星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他最最喜欢了!
……
玻璃墙被放下,所有的光源都来自头顶那盏八角琉璃灯。
光线晃得厉害,照在银灰色的房间里,江朔觉得好晕。
胃里在翻涌,他打着吊瓶不敢再动,用脚踢过来一个垃圾桶,弯下腰对向里面。
“哗——!”
他终于将嘴里的血全部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