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大变,尤其是司马越,那张老脸变得铁青,眼也不眨的盯着李睿,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北宫静心都悬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握住了剑柄。
李睿却从容自若,反问司马越:“太尉,我说得不对吗”
司马越阴恻恻的说:“年轻人,你倒是挺敢说的!”
李睿说:“你们敢做,我就敢说。你们司马家三代谋国是不忠,当街弑君是无德,指着洛水放屁是无信,你们司马家一开头就歪了!到你们这一代更狠,藩王造反成了家常便饭,你来我往的将整个中原给祸害成了白地,最后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竟然把胡人引进来,让中原成了胡马驰聘的猎场,生灵涂炭!太尉,你认为以你们司马家的所作所为,你们的骂名能有尽头吗你们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抠都抠不下来!”
北宫纯喝了一声:“李睿,闭嘴!”
李睿立即闭嘴。
他一向很识时务的,北宫纯拳头比他大,他就听北宫纯的话。
司马越盯着他,那目光要多阴森就有多阴森。他一点也没在怕,坦然与这位枭雄对视,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半晌,司马越才恢复平静,移开目光,淡淡的说:“年轻人,你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睿说:“太尉过奖了。”
司马越说:“胆子太大的人一般都死得早,记住这一点。”端起茶来一饮而尽,将茶杯放回桌面,然后看着北宫纯:“最后问你一遍,真的不跟我走”
北宫纯摇头。
司马越说:“我可以让你统率所有禁军部队,甚至可以让所有听从我号令的豪强交出各自的武装让你统一指挥,只要你跟我走,就可以成为拥兵十万的统帅,而你留在洛阳的话,能得到什么什么都得不到!”
北宫纯说:“跟着你我同样什么都得不到。太尉,你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很清楚,我们谁也用不着自己骗自己。以你的性格,真的做得到放心地将十万大军交给我指挥么你做不到,放眼全天下,没有一个姓司马的帮得到,所以跟不跟你走有什么区别”
司马越沉默良久,露出沮丧的神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起身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你了,就此别过,保重。”
北宫纯也起身,摆出一副送客的姿势:“太尉慢走。”
司马越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睿,问:“年轻人,你愿意跟老夫走不”
这是邀请。在被骂成那样之后还主动开口邀请李睿跟他走,看得出他真的很看重李睿,爱惜李睿的才华。以他的地位,主动开口邀请一个小小的校尉跟他走,算得上是屈尊俯就了,换作别个,只怕已经感激涕零,誓要肝脑涂地以报太尉知遇之恩了吧
然而,李睿的反应却是一激灵……
准确的说是一个冷战!
别人不知道司马越此次出走的结局,他可清楚得很。在几个月之后,这个老乌龟的生命将走到终点,而他带出去的那支庞大的军团也将与他一起,被葬送在胡马铁蹄扬起的冲天尘埃中。
老乌龟军事才华不怎么样,但他亲自指挥的战役大多还是能打赢,就算不能打赢,也不会大败。他这辈子只大败过两将,一次是荡阴之战,一次是宁平城。这两场大败都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荡阴之战基本送光了西晋中央军,不得不借重胡人的力量将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从而开启了胡马南下、胡人深度干涉中原王朝内部事务的时代;宁平城之战断送掉了西晋最后一支精锐力量,往西晋的棺材盖上钉上了最后一根钉子。不过他无所谓,因为在胡人铁骑漫野而来之前他就已经死掉了,眼不见为净,只是可怜那十几万追随他的军民,成了陪葬品!
李睿可没有兴趣成为陪葬品中的一部分!
他果断摇头:“多谢太尉垂爱,只是小子无福消受。”
司马越苦笑一声,不再说话,在侍卫的护送下大步下山,消失在纷纷扬扬的雪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