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里路,终于闻不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前后左右也不再有尸体,李睿这才稍稍觉得好受了一点点。他打开干粮袋,探手进去一抓,抓出几块**的肉干,闻着膻得很,应该是羊肉干。他塞了一块进嘴里,虽说这肉干膻得厉害,而且似乎也没怎么放盐,但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可管不了那么多,一个劲的催着他甩开后槽牙狂嚼!
正狼吞虎咽着,马蹄声骤然响起,让他险些心脏骤停。大脑还没有意识到危险,身体已经作出了本能反应,嗖的一下窜到了一丛灌木后面,躲得严严实实!
数百米外,十余骑正朝着这边飞驰而来,李睿视力极好,远远的就看清楚了,为首一人身披晋军衣甲,正猛踢马腹全速狂奔,后面十余骑或身披铁甲,或身穿皮甲,紧追不舍。再近一些,他清楚的看到,那名晋军武士的铁甲上挂着许多箭镞,整个人被射得跟个海胆一样,不过那些胡人用的是马弓,弓力较弱,再加上他这副铁甲质量着实是好,虽被射成了刺猬,但没有一支箭能够破甲,所以……
啥事都没有。
不仅没事,还能边逃边回身弯弓,射向紧追不舍的胡人。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隔着三四十米的距离追逐对射,马蹄如风,箭镞如雨,当真是紧张刺激得很。
“啊————”
一声惨叫骤然响起,一名身披铁甲的胡人面部中箭,甩掉手中的弓从马背上坠落,重重的栽在地上,还是脸先着地的。李睿不由得对那名正被追得连滚带爬的西晋武士大为钦佩。骑射的难度可是非常高的,他也练过,但成绩并不算好,在地面上他可以轻松一箭射中百米外一个只有脑袋大小的气球,但在马背上,别说七十米外了,顶到三十米内都不一定能射得中。这名晋军武士却能在飞驰的马背上精准地射出一箭,正中胡人士兵的眼睛,这箭术可真够牛的。
那名西晋武士显然也对自己这一箭感到得意,又避开几箭,回头大吼:“杀不绝的胡虏,你们同伴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吧?爷爷这还有十一支箭,刚好够你们一人一支,再追着不放,就通通送你们去见阎王!”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反倒把胡人给激怒了,一名身披铁甲的胡人呼哨一声,十一名胡人不约而同地瞄准这名晋军武士的战马放箭。转瞬之间,这名晋军武士胯下的战马便连中数箭,痛苦地长嘶着,轰然倒下。晋军武士反应很快,在战马倒地瞬间便纵身跳跃出去,落地后连滚数滚,总算没有被战马压住。他飞快的站起来,瞪着四面压来将自己合围的胡人,怒目圆瞪,扔掉弓箭拔出环首刀,嘴里咒骂着:“该死的杂胡,你们就是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只配呆在阴暗肮脏的水沟里,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招数暗算别人!”
那名指挥胡人射倒晋军武士战马的胡人军官狞笑一声,用生硬的洛语说:“你们晋人在跟我们打仗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先射倒我们的战马么?我们只是有样学样而已,你怎么就受不了了?”
晋军武士顿时无语。
可不是嘛,一直以来中原王朝跟胡人骑兵交战的时候都喜欢先用弓弩射倒对方的战马,因为战马是骑兵的半条命,失去战马的骑兵跟被拔掉了牙的老虎差不多,想怎么收拾他们就怎么收拾他们。现在胡人不过是有样学样而已,他气个什么劲?
那就没啥好说的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持刀,背靠着死马,准备作最后一搏。
那名胡人军官望定他,说:“你年纪轻轻,练就这一身骑射本领不容易,我很欣赏你,只要你愿意归顺,我可以饶你不死!”
晋军武士一口浓痰唾在地上,说:“做你娘的春秋大梦!爷爷生是汉人,死亦为汉鬼,就算是死,也不会向你们这些杂胡低头!”
他一口一个杂胡,可把这些胡人给气得够呛。这年头的胡人听到别人骂自己杂胡,那滋味就跟清末民初的时候中国人被人指着鼻子骂东亚病夫差不多。如果是大汉或者大魏时期这样骂他们也就忍了,毕竟汉军、魏军真的非常强悍,他们根本就打不过,别说骂他们杂胡,就算叫他们孙子他们也得乖乖答应。可现在是西晋啊,打从汉王刘渊起兵以来,他们对上晋军基本上是胜多败少,那花了五百年都难越雷池半步的中原大地在他们面前门户洞开,任凭他们劫掠,无数晋人战战兢兢跪倒在他们的马蹄前嚎哭哀求……都这样了,还有人敢一口一个杂胡的骂他们?
嫌命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