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天地太安静。
鸦雀无声,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吵嚷、对话,或者动手时拳来脚往的碰撞。
连始终哭嚎不止的良厦也在此时闭上了嘴。
不是哭够了,而是不敢了。
最里头的“良椿”,院门口的良厦,天井里的长老和段铁心,全都瞧着刚才忽然出手眼下动也不动的夜三更。
那股子有如实质的杀气,充斥在小院里,将众人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很难受。
夜三更将姐姐往背后一推,手中钢刀一立,长袍无风自动,一身劲气陡然外泄,震得厅堂几扇窗户“哐叽”开合几下,兀自颤抖。
夜三更迈出一步,天地好似为之一动,有风袭来,鼓荡之势如同把周遭都要撑开。
“登堂!”一位长老惊呼出声,“他竟然是登堂境!”
登堂,可驭天象。
强悍无俦的气机在喘匀气息的夜遐迩伸手拽住夜三更以后登时变得无影无踪。
“不是登堂。”忽然出现又消失的磅礴气机让见多识广的游魁否定了刚才那名长老的判断,“这只是泄气。”
夜三更根本没理会天井中的分水岭一众,瞧着九宫燕,“你自己说,还是我打到你说。”
仍旧沉溺于刚刚那股子压力下的九宫燕早已缓神,意识到眼下已然失控,局势朝着自己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心下开始盘算如何脱身。
只是夜三更视线一直不离她左右,让九宫燕如芒刺背般难受。
索性破釜沉舟的九宫燕忽然笑了,在一众人惊讶目光下,将脸上那张良椿的面皮摘下,尔后又撕下一张刚刚引良椿离开时的婢女面皮,露出一张夜三更的面皮,也一并揭下,直接丢到地上。
这是一张让夜三更有那么一瞬失神的面孔。
很好看。
尤其是笑起来眉眼弯弯,加上嘴角的弧度最是勾人。
只是这张绝色面皮下,那蛇蝎一般的心肠,最最叫人可恨。
“你不能杀我。”恢复本来面目的九宫燕仍旧胸有成竹,“我还有后手。”
除去对这些事了如指掌的夜家姐弟,天井里的几位长老与段铁心此时完全摸不着了边际,这一桩桩一件件,进来半个时辰不到,怎么就理不清了
年纪最大的游魁瞧向良厦,他还在纳闷刚才夜三更提出的第二个问题。
只是后者在看到露了本来面目的女人以后,那种发自内心由内向外所发出的恐惧,直摄心魄。
良厦打着哆嗦的向后倒退,一个趔趄脚下不稳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却还是止不住退势,口中囫囵的吐着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词,细听之下应该是“魔鬼”,在撞到被段铁心一刀砍坏的门楹后挣扎起身,踉跄的夺门而逃,却在几步后复又跌倒,状若癫狂。
此一幕着实让人不可理解,伴随着九宫燕的笑声,良厦浑身抽搐,紧接着口吐白沫,不能自已。
“他可是中了毒的,想解,就放了我。”容貌绝对算得上上之姿的九宫燕冷笑道,“要不然,他就得死。”
显然夜三更不想也不会因为这个外人而放过让自己姐姐受伤的女人,于厅堂正门处横刀立马,不让分毫。
毕竟也是寨子里举足轻重的良家儿孙,以游魁为首的几位长老再次举棋不定。
一名银发老者疾步上前扣住良厦手腕脉门,气机游走间眉心一紧,甚是凝重。
“心脉无损,气若游丝。”
随着那长老的一句话,场中都是些习武之人,这八个字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心脉无损表示并无内伤,气若游丝表示人快不行了。
处于两个极端的说法。
九宫燕迈着步子向外走,不出意外的被夜三更横刀拦住。
九宫燕也不着慌,伸手入怀掏出个白瓷小瓶,在手里一抛又一抛,要挟意味明显。
外面的良厦在抽搐过后吐出白沫,眼神涣散两眼翻白,阵阵呻吟犹如濒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用声音减缓伤痛,逼紧喉咙似的声音叫人听得也是难受。
“他快不行了。”
长相姣好却有一副蛇蝎心肠的女人笑容满面,大局尽在掌控的胸有成竹模样,让夜三更牙根发痒。
“再慢一些,可就没救了。”
九宫燕好似又想起什么,紧接又道:“还有啊,告诉你件事,良椿现在…”自然是在吊人胃口,九宫燕很是时候的闭上嘴,笑眯眯。
显然,这个女人还在往外翻着后手。
她的底牌,一次比一次大。
刚刚便猜到的夜遐迩脸色瞬息万变,急声道:“良椿怎么了”
九宫燕不说话,仍是一味抛着瓷瓶。
她不急,她在等夜三更的选择。
是救良厦,还是去救良椿。
全然受她摆布。
夜三更双目一紧,便听得那边一位长老急声道:“夜…三公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