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一晃就到了万历十六年的除夕夜和万历十七年的元旦日。</p>

林大官人的除夕夜守岁，是和几个苏州同乡一起过的。</p>

不出意外的没有意外，皇帝又把元旦大朝会免了，大臣们也乐得轻松。</p>

然后满大街都是走街串巷拜年的人了，有排面的人可以登堂入室，比如林泰来到王司徒家，</p>

没排面的人就只能在别人家大门口投个帖，比如林泰来路过礼部沈尚书家时，往院里扔了个名帖就走了。</p>

已经开始了十来天的集五福这股热潮，仍然在继续。</p>

这个主要流行于官员和士子之间的新奇乐子，大部分人说不清是怎么开始的。</p>

有的人赶庙会时被发了一张，有的人回家经过路口时被发了一张，有的人在一叠拜帖中看到夹杂着一张，有的人在酒楼结账时被送了一张，还有的人从自家门缝里发现了一张。</p>

纸稿折叠着，装在一个信封里，在打开之前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p>

然后这个集五福活动就渐渐火了，林大官人作为一个着名的“能”人，大部分人对林大官人的“千金一诺”还是很感兴趣的。</p>

再不济，集齐五福后，让林大官人引荐一下申首辅，总能做得到吧？</p>

到后来，林府门口每天都发放一大筐，每人限拿一张。</p>

再往后，每张五福诗稿还会附带着一本薄薄的《武状元三难顾大儒》，针对官员和高级士人发放。</p>

林泰来对掀起的热度非常满意，比起辛辛苦苦跑雅集，一点一点积攒才名的效率，这样刷才名的速度快多了。</p>

只用了二十天，现在京师上层士人里，谁没欣赏过自己的新年诗词？谁没听说过自己和顾宪成之间的学术辩论？</p>

还有人质疑自己这个解元吗？还有人质疑自己没资格黄榜题名吗？</p>

所以林大官人的心情非常也美丽，直到元宵节之前，书坊东家徐朝奉跑过来结账。</p>

徐朝奉娴熟的拨拉着算盘，口中念道：“最先是《武状元三难顾大儒》三千本，紧急刻版加纸张、印刷、装订费用，抹去零头一共承惠三百两。</p>

然后又是万张五福诗稿的紧急刻版、印刷，还有特殊纸张、颜料、信封费用，另加节日发行的人工费用，抹去零头一共承惠四百两。</p>

这两项相加，总计承惠七百两。”</p>

听到这个数字，林大官人的脸皮不由得跳了跳，二十天氪金七百两，有点疯狂啊。</p>

从李成梁那里借来的一千两，基本上都要砸进去了。</p>

再加上宴请十三省士子的计划，又要预备消耗一千两。</p>

也就是说，这两个月为了减少科举非议而刷的各种名声和口碑，总共花费至少一千七百两巨资。</p>

以当今京师物价，三进三四十间的大宅院，能买五处！</p>

以林大官人目前兜里的现银，倒是能掏得出，但是掏完后就不剩什么了。</p>

林大官人不想搞得财务紧张，就商量着说：</p>

“徐朝奉你不也是苏州人么？你可以在苏州指定个交易地点，我让苏州那边交付你这七百两银子。</p>

反正你在京师赚了银子后，还是要运回苏州的，干脆一步到位。”</p>

徐朝奉不同意说：“这么大笔钱财，如果在京师都赊给你，那书坊就没本钱继续经营了。”</p>

最后扯了半天，就商定在京师这边支付三百两，在苏州那边支付四百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