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爷点了点头,笑着说:“你爹我替你从洋人那儿订好了一批医疗器材,估摸着十来天后就能送来了。在城内也寻了块地,已经派人建造房子了。”
“只是……”
想起薛霖拜托他订的发电设备,那批发电机器是何老爷托了不少关系,用了点不正当途径才弄来的,实在不好弄得人尽皆知,必须避人耳目。
何老爷顿了顿,“只是爹这里有事还需要你帮帮忙。”
毕竟是老子坑儿子的事情,何老爷有些心虚。
“什么忙”何温言不懂商业,奇怪地问道。
“我有一个客户,需要儿子你帮忙传个话。”
“传话让大管家去不就行了吗”
“这个客户有些特别,必须言儿你去,爹才放心。”
“传什么话”
“你见着人,只需对他说:‘你让我爹订的那批货物办成了’即可。”
何温言蹙着眉头,不知传话这点小事为何一定让他去。
可等他跟着何大管家去了酒楼,进了包间,才发现何老爷嘴中的特殊客户他也认识。
薛阎罗一改上次的邋遢形象,一身规整的藏青色长袍马褂,眼瞧着那一脸的络腮胡也经过一番细心修剪。
“怎么是你”
何温言却未因薛霖这次的用心装扮而给好脸色。
反倒是薛霖被他问得一愣:“不是你接了我的请帖”
闻言,何温言脸色更臭了,一听便知是他爹骗自己来赴的约。
“我爹只跟我说有个客户,让我来带句话。”
薛霖也不是傻子,立即明白是未来丈人在其中帮了忙,忙替岳父说话:“上回,我的确拜托何老爷订了一批货物。”
准确的说,是拜托何老爷走私了一批设备。
何温言摆着臭脸,点点头:“我爹让我带话,那批货物已经办成了。既然话已带到,我就先走了。”
“别,”薛霖一手擒住他的手腕,抓得他有些疼。“菜早已经点好了,阿言不如坐下吃完再走。”
“薛老板还是叫在下‘何温言’吧。”
何大少爷拽下手腕上将自己抓疼的大手,眼圈微红,看薛霖的眼神却带了几分冷冽。
“何某早从坊间听闻薛老板已有意中人,想来我们二人还是不要往来才好。”
何温言整了整被抓皱的衣袖,作势要起身离开。
“那些不过是外人的风言风语,并不是真实的。”
薛阎罗也从未想过有一日要为自个儿的桃色绯闻辩解。
可何温言却不信,愈发瞧不上眼前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大男人:“薛老板若没做过,旁人怎么会无中生事”
“昨日,我还在医馆见着薛老板的心上人,他体弱多病。若是我是薛老板,且不说明媒正娶,可至少要将人从那种地界赎出来,派人细心照顾。”
五大三粗的薛阎罗一时间被人训斥得哑口无言,可茗兰身份一事实在不便于旁人说起,但若是不解释,只怕自个儿这辈子都要打光棍咯。
过了许久,这人才缓缓开口:“茗兰,他同我一样祖籍鲁省,曾是我家邻居。”
何温言也不知他俩竟有这层关系。
“当年北方灾荒,我们两家一同逃难。我爹娘半路上病亡,我则跟着祖母逃难南下,而他则是被他爹和哥哥卖到了妓院抵债。就此,我们两人便再未见过面。”
“直到后来,我到了金宁城成了土匪,茗兰所在的妓院因北方战乱南迁,机缘巧合下两人才遇见。”
“我与茗兰仅是故交而已。”
忆起往事,薛霖的语气平淡,自斟一杯酒饮下。
患难后,他乡遇故人。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又将曾经的伤疤再次揭开。
何温言生在金宁何家,自小被何父何母娇生惯养,没受过多少苦。虽知这世道混乱,可身边从未有人遭遇磨难。
何大少爷一时间有些愧疚,却又不知说什么安慰薛霖,慌忙间举起一盏酒杯,自责道:“是我偏听偏信他人误会薛老板,还望薛老板原谅。这杯酒敬老板。”
说罢何温言一饮而尽,许是喝得太急,酒水呛鼻,小脸蹴地皱成一团,倒是把薛霖逗笑了。
“慢点喝,这酒有些烈,喝急了容易上头。”
薛老板替何大少爷拍了拍后背,顺一顺。
何温言不常喝酒,每逢佳节也只是小酌甜酒,从未沾过烈酒。
今天才饮下一小杯,就觉得白酒在舌尖辣开,酒气熏上了颅腔,不敢再饮下第二杯了。
“在下酒量不佳,让薛老板见笑了。”
薛霖自然不会笑话他,为他倒了杯茶,让他缓缓。
正在这时,小二敲响了包间的房门,上齐了菜。
许是解开了误会,两人间的氛围反倒是比上次西餐厅时好些。
等到两人用完了饭,何温言便招来店小二结账。
薛霖正要掏出自己的腰包,便被何温言拦下:“这一顿怎么能又是薛老板请呢”
何大少爷笑道,笑容中尽是狡黠。
薛霖傻愣愣地看着他,眼前的娇少爷充满了灵动,倒是更吸引人了。
“好歹,我们何家算是金宁城首富。这一顿就记在何大老爷身上吧。”
说罢,何大少爷挥挥手让店小二去找门外的何大管家结账。
既然老子能坑儿子,儿子自然也能坑老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