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绝也一直认为,只有墨清淮,才配得上北骨国储君之位,当初得知墨清淮破誓争位,她已然决定,只要他需要,只要她还在,必定义无反顾地帮他。
却不料……
真个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如果痕王兄不多事,荡北公现在应该在太傅府等死,如今却要在猎宫被他曾经亲手俘获的妖族杀死,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痕王兄啊,真是好心办坏事了。”墨清淮嘴角含笑,眼眸内却是森然戾气。
他双手抓住白无绝的手,硬生生扳开她的手指。
“本殿可没想跟你摊牌这么早,你非得问,瞧,触了天字号开张的霉头了吧?这样,念在往日我心向明月,呵,可明月却愿照沟渠的一段廉价旧情上,本殿送你一份贺礼,就赠你十年寿命,十年之内,本殿不会杀你,如何?”墨清淮整整衣领,入手难免沾血,他却不甚在乎地随便在身上一抹。
白无绝只觉得心头钝痛,身子好像被山石碾了,重的直不起腰来,她双手往桌子上一撑,酒杯碎片再次扎进掌心里。
怎么会这样!
几日前,在这间房里,墨清淮还是那般温柔和煦,要跟她一起克服困难,即使被拒绝,也笑着说“感情之事不可强求,你没有错,不必对不起”之类,怎么现在却判若两人了!
她认识的墨清淮,不矜不伐,温文尔雅,她以为,只要讲明一切,同他不做情侣,也能做朋友,不料,她居然从来没看清过他的真面目。
墨清淮斜睨她一眼“你不必谢恩,实在是你太难杀了,本殿目前也已无得力手下可用,总不能为了杀你不停地损兵折将吧。”
白无绝脊梁骨都要挺不直,哪还有力气跟他废话?
“所谓杀之不如用之,你乖乖待在平狱城,安心经营天字号,给我北骨多多培养高阶武者,等本殿荣登大宝那一天,就接你入主中宫,毕竟你是水灵圣主嘛,得留在本殿身边,懂了么?”墨清淮用如兄如友般的口气道。
“滚——”白无绝无比痛心,且恶心。
若再听下去,她怕自己一气愤,会做出冲动事情来。
“对了,记得你说过你是什么家主,界域那地方,是否真实存在,本殿一点儿不感兴趣,只希望家主稍微有点风范,不要做出类如逃跑此等幼稚之举,平白叫本殿笑话。”墨清淮笑笑,起身拉开房门,一股冷风倒灌,冷的他笑意尽僵。
他双眸努力向身后方瞥去,因着身子并未随之转动,所以无论如何也看不到那个他想再看一眼的人。
“主人!”方才控灵咒袭入,惊动了玄影,墨清淮一走,他便显出身形,抓起了白无绝的手。
“无妨。”白无绝身子一软,齿间登时发咸。
玄影见她嘴角流出血来,吓了一跳“主人!”
白无绝拍拍他手臂,连声道“无妨,无妨……”
“还是叫小医官瞧瞧吧。”林沐这时也来了。
“无妨……”白无绝好像只会这一句。
林沐这次没有听她的话,冲身旁的孙曜一抬下巴。
小医官会意,提着药箱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白无绝跟前,半跪于地,捧起她的手腕便诊。
白无绝呆了呆,看向林沐“你倒未卜先知。”
居然提前唤了孙曜随行。
“没有,我只是觉得可能会你死我活,却不料这般安静就结束了,你什么阶位,他什么阶位,我叫小医官来,主要是怕皇子死在家里,谁知伤的却是你。”林沐说着出乎意料的话,但口气却也不乏意料之中。
“你都知道了……”白无绝苦笑,难不成真相只有她最后一个知道么。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归心馆只会筛选一些需要亡旗知道的给我,我要做的,或执行,或观望,多余的我不问。”林沐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只看着也能明了几分。”白无绝又觉心痛难当,眉头大皱。
“主人……”玄影感同身受。
孙曜放下她的手,弱声道“手上小伤,敷些药,慢慢收口就好,只是……痕王妃您这人怎么这么爱跟自己较劲?您这是又心气郁结,血元逆滞了。”
“又?”林沐好奇。
“上次这样,是痕王妃弄那什么十丈什么阵救痕王……”孙曜老实作答。
“十丈寒天阵!”林沐一经提醒,想起来了。
在十丈寒天阵之前,白无绝可是去过谢家的,她在谢家经历过什么,谁都可以不知道,林沐却不能不知道,因为那时,她被囚谢家,便是白无绝捞出来的。
寻常人若遭那些受辱之事,别说心气郁结了,就是吐上两大缸血也正常,白无绝却从容应对,硬生生扛过去了。
这代价,却留在了心底。
“我想休息,你们都出去吧。”白无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