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喊出声,段一不敢相信是徐菲。
其实他很清楚她是徐菲,只是不能接受短短三年高墙外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对方突然映入眼帘的光鲜,使他意识到这个世界,自己已完全格格不入。
不,从来都格格不入。
“你不用特意来接我的。”段一不冷不热地说,和女生贴近生活的接触,令他无所适从。
段一顺着人行道前行,跑车在边上缓慢跟随。徐菲略显愠色的脸使他感到愧疚。
“要不劳烦你送我一程”
“去哪”
“车站吧。”
“回家”
“是的。”段一说。“却无颜见江东父老。”
“要不,”徐菲说。“我刚好一个人住,你到我那”
“刚好一个人最不适合吧!”
“我是说,你可以先过渡几天,调整好状态,走回正轨。”徐菲说。
也只有她能这般对他了,段一强力按捺心底由衷的感动,几乎想说出口“我可以答应你所有要求”,但是此刻,寒碜的劳改犯,真配有如此高端的姿态
段一坐上徐菲的车,一路无话。
深色的车窗后面,戴着深色墨镜的六叔,默默关注着眼前的一切,修指在皮质的方向盘套上,轻轻弹击着。
音质浑厚的收音机,低声播放着不合时宜的猛料脱口秀。
“就是她,”六叔说。“文学社的,现在出了两部书,人气挺高。”
“走吧!”后座慵懒倚靠侧门的绿衣女子开口说道,下意识摸摸胸口的珍珠吊坠。
六叔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内后镜,缓缓启动车子。
“武林有风声,”六叔无话找话。“昔日替天行道的太极张扬老者,已寿终正寝。”
“与我何干”
“张扬生前还有另外的名声,就是劫富济贫。”
“嗯”林双静静凝望车窗外迅速后移,而模糊不清的风景。人生如梦,她宁愿在糟糕的梦寐中,沉睡不醒。
“关于劫富济贫,那么多的古玩和珠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变现的。”
林双无心再听。
车飞驰,超越红色跑车,女司机转瞬侧目,仅仅是对超越车辆毫不经意的一瞥。
对方的绝代芳华,已是明日黄花的自己不可企及!林双想。
副驾上沉沉睡去的少年,脸上同时透出涉世未深的稚气,和受尽磨难所催出的成熟。
睡吧!安静地睡吧!令人心中不得安宁的神奇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