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子建并没有因为纳兰文若的生气而有所顾忌，依然神色自若，嬉皮笑脸。</p>

“爷爷，你曾说过成大事者不光需要有大智，更要有大勇，如果我连顶撞您的勇气都没有，那岂不是浪费了上天赋予的智慧，又怎么对得起你的悉心教导”。</p>

纳兰文若仰天大笑，笑声自豪而又苦涩：“很好，不愧是我的好孙子，爷爷没白疼你”。</p>

纳兰子建静静的看着纳兰文若，苍白的头发，深陷的眼眶，干枯的皮肤，他最崇拜最敬仰的爷爷真的老了。</p>

“呵呵，爷爷夸我，我就乐得找不到北了，胆子也变得更大了”。</p>

“说吧，有多大胆就说多大话，爷爷这辈子什么没经历过，承受得起”。</p>

纳兰子建握住纳兰文若干枯的手，轻轻抚摸，这双大手牵过他，抱过他，也打过他，这双手在他的记忆中是如此的温暖，此刻却有些冰冷。</p>

纳兰子建一边搓着纳兰文若的手，一边说道：“爷爷曾经犯过大错，如今让子冉接手纳兰家是执迷不悟一错再错”。</p>

纳兰子建明显感觉到纳兰文若的手颤抖了一下，他知道今天的话会伤害这位人生中最亲近，最了解他的老人，但他不得不说。</p>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圣贤书很多人都在读，又有几个真正读懂”。</p>

纳兰文若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胡须微微颤抖，纳兰子建能感觉爷爷内心的痛，其实他何尝又不是感同身受。</p>

他读过太多圣贤书，但却没见过圣贤的人，这对于一个自小读圣贤书，相信圣贤道理的人来说，是最大的打击，所以他放浪形骸，所以他放荡不羁，所以他表面上不相信圣贤的道理，实际上内心里一直在寻找，他就像在沙漠中渴了三天三夜一般，希望寻找到一汪清泉来证明他读的那些书没有错，可惜的是每当他自以为看见的时候，却是虚无的海市蜃楼。</p>

“爷爷，你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不但出卖自己的灵魂，连自己的孙儿也可以出卖，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p>

“够了”！庞志远大声喝道：“子建，你疯了，他是你爷爷”。</p>

纳兰文若紧闭双眼，颤抖着声音说道：“让他说”。</p>

“爷爷，不破不立，破而后立，革故鼎新固然要付出代价，但不打破旧秩序，何来新的明天”。</p>

纳兰文若缓缓睁开眼睛，“你知道这个代价有多大吗？子建，我为你感到自豪，也为你感到失望，你一心只想自己的自由，可曾想过偌大一个家族，可曾想过纳兰家的子子孙孙千秋万代”。</p>

纳兰子建苦涩一笑，“千秋万代！当年秦始皇何尝不是想着千秋万代，可又曾想到只有秦二世，爷爷，你操的心太多了”。</p>

纳兰文若握了握纳兰子建的手，眼里满是怜爱。</p>

“子建，收手吧”。</p>

纳兰子建抽出手掌，撇了眼一旁的庞志远，“如果我不收手，你是否会让庞爷爷杀了我”。</p>

纳兰文若脸颊抽搐了一下，“你竟然这样想爷爷”。</p>

纳兰子建淡淡一笑，“你把我的立场透露给影子，把我彻底排除在家族核心之外，与亲手杀我有何区别”？</p>

庞志远低喝道：“住口、、”</p>

纳兰文若摆了摆手，“致远，别说了”。</p>

纳兰子建怔怔的看着纳兰文若浑浊的眼睛，“爷爷，我有个问题藏在心里很久了，希望您能真诚的回答我”。</p>

纳兰文若苦笑道：“既然你已经不相信爷爷说的话，又何必问呢”。</p>

“不，我还是要问”。</p>

“子建，你要知道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这个家，也是你的家”。</p>

“爷爷，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所谓的家族利益重要”？</p>

纳兰文若抬头望着初升的明月，“你心里明明有了答案，何必再问”。</p>

“我想亲耳听见你告诉我”。</p>

庞志远不忍的叹了口气，“子建，别逼你爷爷了，你心里应该清楚你是他最疼爱的孙子”。</p>

“你既然想听，你就听好了”，纳兰文若苍老的声音响起。</p>

“你重要，家族更重要”！</p>

纳兰子建点了点头，缓缓起身，缓缓的跪下，缓缓的磕了三个响头。</p>

“爷爷，对不起，让您失望了”。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p>

庞志远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什么不告诉他”？</p>

纳兰文若闭上双眼，眼角湿润。“告诉他什么，告诉他我和影子约定不要伤害他。但以子建的性格，他会放弃吗，一旦开战，影子会放过他吗，子建说得对，我为了家族利益连自己的亲孙子都可以出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