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烈不讨人喜欢,因为他的言语往往极为毒辣,一针见血。
他总喜欢从人类的举动中找出人类竭力遮掩的那些不堪。
沉约却不能不说完颜烈目前的推测大有可能。
信任的建立并非一朝一夕,信任的毁去同样不是一日之寒。
岳飞同时派牛皋、岳云援助颍昌,往好了说是岳飞知道颍昌之战的重要,绝不容此战有失,可若是从阴暗面着想,岳飞对王贵能否守住颍昌、拖住金兀术的主力已有存疑,这才会如此安排。
岳飞知道了什么?
林逸飞听闻完颜烈的质疑,并未动怒,反倒悠悠道,“这要问你究竟有没有收买王贵了。”
完颜烈狡黠道,“你也开始怀疑王贵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王贵在颍昌之战不久后就污蔑岳飞造反,那此刻颍昌的王贵,内心对岳飞恐怕就有不满之意。岳飞不是傻子,因为觉察到王贵的摇摆,这才又派牛皋来镇场……”
林逸飞轻叹一声,“时至此刻,你仍旧不说有没有收买王贵,想必你们或许是收买了,但没有成功。”
完颜烈怔住。
沉约一见完颜烈的表情就知道林逸飞的猜测不错。
林逸飞目光炯炯,“完颜烈,其实你一直不服我,一直和金兀术想要击败岳飞般,想要击败我。”
完颜烈眯起了眼睛,如同当年朱仙镇的时候,面对萧别离的模样!
“你虽然在八百年后击败了我,但你知道那并非势均力敌的一场战斗,因此你一直想要在另一场比试中击败我。”
林逸飞缓缓再道,“你不认为我如表现的那样……光明,于是你试图用王贵一事引诱我,让我对王贵起猜忌之心,疑心一起,一切都有了可能。”
完颜烈嘿然不语。
“但我实在太了解你。”
林逸飞正色道,“你太骄傲了,因此你不屑撒谎,是以你始终未说王贵是否被收买一事,或许你们收买没有成功,或许你也不知道王贵真正的心意,你这才始终含湖其辞,挑动我的疑心又不肯明言。可是……”目光炯炯的看着完颜烈,林逸飞沉声道,“我们如今不是面对着同一个问题吗?我一直觉得你没有大局心,难道时至今日,你仍旧缺乏大局观吗?”
完颜烈嘿然一笑,岔开话题,“岳云要出手了。”
林逸飞虽早知颍昌之战的结果,可仍旧不由向颍昌城西望去,他隐约的感觉,这一次颍昌之战或许不会再是历史记载的那样!
岳银瓶正和一队拐子军鏖战。
金人擅长骑射,有过万骑兵无敌天下的传说,拐子军更是金人骑兵中的精英,若论战斗力,远非金兀术女婿夏常所率的那些骑兵可比。
岳银瓶虽率游奕军出军,不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垮拐子军,随即撕出一条口子,冲出去迂回再等待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拐子军的将领聪明非常,亦不和游奕军缠斗,随即拉开作战空间,等待另外一次冲击。
双方陷入僵持中。
但另一队拐子马却对王贵的中军的左侧翼造成极大的干扰,那队拐子马狡猾的有如鬣狗般,不停的上前、后撤,撕扯着中军侧翼的兵力。
中军侧翼几度后退诱敌,上前搦战,可人腿显然不及马腿,对方吃一堑、长一智,并不肯重蹈夏常的覆辙,绝不深入。
如此几番拉扯,岳家军的侧翼略有变形,有百余人上前搦战,稍和后队拉开了距离,拐子马如同鬣狗找到了猎物的破绽,倏然冲至,好像从岳家军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将那百余人瞬间困在其中。
金军中鼓声大作,和岳家军对垒的骑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缠住岳家军的中军,另外一部分竟然开始夹击那被挖出的岳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