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然，唯有周遭墙壁闪着点点的光辉。

墙壁内如同挂着许多微细的亮灯般。

众人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坏境，可见得多了，不见墙壁再有异常，也就见怪不怪。他们惊诧斛律明月、杨坚之战的奇诡迷离，同时明白了水轻梦的意思。

奸臣很少认为自己是奸臣。

他们只认为揣摩到了帝王的心意，顺着帝王的意思行事罢了，若非帝王默许，他们如何能呼风唤雨？因此高明的权术者，是默认奸臣的存在，他需要奸臣替他实现一些黑暗的心理，而历史上所谓的党争，争来争去看起来热热闹闹，不过是帝王心意的反复、控制臣子的一种方法。

内卷不是在现代才出现，在华夏古代，内卷消耗素来都是君王掌控天下的不二法门。

帝师耿南仲不认为自己在出卖宋室，他肯定觉得自己出卖的不过是百姓的血肉罢了，而庙堂上那些主和派多是类似的心思，只要保全了他们的苟且，将百姓当作刍狗进献给外敌算不了什么。

反正刍狗生生不息。

庙堂是江湖，江湖也是庙堂。

那些赞同斛律明月铲除四道的天师门下，说不定认为此举方是保全天师道的法门。

完颜娄室感慨道，“投靠斛律明月的那些天师道人既然选择投靠，为何还会反叛？”

“因为杨坚让他们相信，斛律明月收留他们，不过是权宜之计。”

水轻梦澹澹道，“你要知道，人心总是飘忽不定的。”

完颜娄室喃喃道，“杨坚法、术、势三技着实用的出神入化。”

背叛看起来简单，可让那些相信斛律明月的人背叛，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杨坚看起来根本没有出手，可当时天下三分，北齐势力最强，杨坚凭一个传信就让北齐危机顿起，一个约定让妙手无双的孙思邈退出天下之争，一个诱饵除去了权倾一时的北周大冢宰宇文护，如今又靠不动声色的运作，策反了斛律明的心腹，汇聚天师道全部力量进攻斛律明月！

这般手段，天下有谁能够做到？！

没出手的杨坚，才是真正的犀利。

完颜娄室想到这里，倒对杨坚升起悠然向往之心。

“但凭这些，要说除去斛律明月，胜负仍在四、六之分。”水轻梦凝声道。

“杨坚六？斛律明月四？”完颜娄室见水轻梦摇头，诧异道，“难道这般运筹，杨坚仍认为胜算不超过五成？”

轻叹一口气，完颜娄室喃喃道，“怪不得杨坚一定要孙思邈加入进来。”

绝对的实力面前，技巧难有大用。

杨坚虽将“法、术、势”三技运用到妙绝巅峰之境，可他这种运作终究是锦上添花，却非无中生有。

要借势，必须有势可用，要用术，必须有人可耍。

斛律明月高山仰止，天下无敌，哪怕杨坚都不能正撄其锋！

“唯一能和斛律明月抗衡的就是孙思邈。”完颜娄室肯定道。

众人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