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悟有渐进、顿悟两种方式。
其实这又是一种方式的不同阶段罢了。
若无渐进之明,哪有顿悟之功?
历史早经更改。
华夏数千年的延续,兜兜转转,无非成住坏空四字。
看似的动荡改变,始终不变的是人性纠缠其中。
沈约并不认为自己到了靖康之难的时间节点前,就一定能改变历史。
原因很多,他不知道自己会停留多久,他要应对天柱山那些人的戒心,他还要考虑九州之王是否会出现。
更遑论,还有水轻梦这种证道高手要来找他。
沈约并非自恋,而是当初看到水轻梦见他微露喜意就知道,这女人难得遇到真正的道友,一定会找到他证道。
世上自称道友的人很多,但就和和尚很多,真正知晓佛法的却稀有。如沈约、水轻梦这般得悟天道的在世间着实寥寥无几。
因为寥寥,更是珍惜。
但让沈约对历史不容乐观的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他知道人性改变的困难。
你说服一个想吃棒棒糖的孩子放弃棒棒糖,都要花费许多口舌,甚至无功而返,你若想说服汴京的君臣、百姓,放弃某些固定思想的难度可想而知。
世人很难放下的就是傲慢和偏见。
韩世忠听沈约说的凝重,忧心道,“沈兄弟,事情虽是难为,可终究只有你得天子信任,也只有你能劝动天子。”
衣柜中似乎又有一声轻响。
梁红玉更是警惕,拿过三个茶杯,放了茶叶,然后静等水开。
沈约沉吟道,“在我想来,宋人积弱太久,难挡金人的虎狼之兵,和谈不失为一个办法。”
韩世忠、梁红玉均怔。
梁红玉迟疑道,“沈兄弟此举倒让姐姐意想不到。”
韩世忠急切道,“兄弟,使不得。金人风俗强悍,此刻锐气难言,吞并辽国后,还想对大宋用兵,可见欲壑难添,你若让圣上求和,不但北疆尽失,这汴京当年建立时就无险可守,金人若是长驱直入过黄河后,宋人休矣!”
见沈约望着他,似在思索什么,韩世忠忙道,“愚兄不过是心急之语,若有不妥,还望兄弟海涵。”
沈约轻叹道,“韩兄说的极是。若让金人过了黄河,整个中原可说是门户大开,任人蹂躏。”
他说话时,脑海中又闪过闯入那人的身形。
那人蒙面,却在凝神倾听,目中似有激动之意。
听沈约、韩世忠议论,那人为何会有激动?那人显然也很关切阁楼中人的讨论,这才如此神情。
韩世忠轻吁一口气,“兄弟有这般见识,愚兄着实欣慰。”
沈约缓缓道,“韩兄先战西北,后敌辽人,又平方腊,用兵之能不言而喻,若你向天子谏言,该如何出战?”
韩世忠听沈约不提议和,精神振作道,“愚兄有三策。”
沈约笑道,“想必是分上中下三策?”
韩世忠不由一笑,“可以这么说,上策就是主动出击,御敌于国门之外,辽人常胜军摇摆不定,若是可能,我等可坚定郭药师之心,联手郭药师所领的常胜军和金人决战燕京,依仗燕云山形地胜,若再有朝野一心,击败金人的入侵并非没有可能。”
沈约沉吟道,“依我在汴京所见,京城号称八十万禁军,但不过是乌合之众,真能作战的实在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