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城设有笼罩全城的巨大结界,因而只可从八方城门出入。楮语此番带怀玉从重霁主街逃离,一路向北,本打算从北方城门出城。
不曾想她刚出云上城中心区域,尚在高天,前方不远处突现异象,似是护城结界上某一处闪烁法光。
凝神看去,那法光如涟漪般在结界上轻荡着,约莫十几丈宽。
与云间庭院结界开启时几乎一模一样。
楮语心中微讶,同时生起几分猜测,却不在当下多作思索浪费时间,振翼径直向那涟漪处飞去。既然占星术没有带给她危险的感知,便说明应当无异。
果然,她十分顺利地穿过涟漪,直接出了护城结界,出了云上城。
楮语回眸,正见着那涟漪在她穿越之后迅速淡去,几息间消失无迹。
玉衡垂云翼的点点火星随风飘向城中,撞到了不可见的屏障之上。云上城的结界又恢复了完整闭合的状态。
无边繁城落入高天之上的她眼中。她这般迅速地救下怀玉冲出重霁主街、出了云上城,应当暂且不会再有修士追来。
只一眼,楮语收回目光,星火羽翼随她的心念振展,带着她向更北方飞去。现下不宜留在云上,晚些再回罢。
方才她极力克控,才没使得那一番施术耗尽体内所有星韵,勉强留下了约莫两枚翼宿星子的星韵支撑垂云术。
玉衡垂云翼带着她在茫茫云海中飞越。
今日在定雷钟秘境第一重的海域之上甫一点亮翼宿,便入了迷雾雷泽;夺钟之后立时被卷入定雷钟,困在定雷钟与玄字环的双重空间内;会悟胃宿无有术从困局中出来,又忙赶到重霁主街。
直至现在,楮语才算真真正正有心力感受这一道新的御空之术。
有翼而飞与踏星子而行的感觉大不相同。
她先前施展斗转星移术在星子间瞬移,踏星子而行,可谓一句“乘风”。
如今施展翼宿垂云术二重御空,则是有翼而飞,可谓一句“纵风”!
玉衡垂云翼如她生来就拥有的一般,随她的心念振展自如,轻松御使高天长风,周遭云雾便也随之舒卷翻涌不断。
这般感觉,似乎天地风云皆在她身后这一对星火羽翼的掌控之下!
御剑、御器飞行皆断不可能如振翼而飞这般肆意痛快!
所谓行云纵风,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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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玉衡垂云翼御空的特殊并不急于一时,怀玉受伤,楮语自然不会浪费时间,目的明确地全速向北而飞。
太微门在中洲之北。
出了云上城,她确实一时无别的地方可去。
而她此时星韵近乎耗尽,不可随意寻个什么地方落脚。如此,便还是选择了去太微。
许是新点亮了一座辅星星官致使实力提升,亦许是对垂云术的掌控更为娴熟精准,自云上至落雁泽明明极远,楮语却只用了一刻多钟便到了。
然她没有穿过落雁泽踏上太微群山,而是落在了大泽中的一座浅岛上。
她虽因信自己而信怀玉,带着怀玉出了云上,但此事之因尚未明晓,她终究不能带着怀玉就这么也进入太微门。
落雁泽中不仅隐藏了问星垣幻境,太微的护山大阵也设在其中,暂且待在落雁泽便可。
水面上的无数飞鸟被她身后的这一对炽红的星火羽翼惊起,慌忙扑翅四散开。
其实所落之处并不是岛,放眼望去整片大泽浮在水面的大小不一的浅岛,皆是一块块礁石。
楮语收了术立定,星火余烬随风落下,消散殆尽。
她抬起手,垂眸。
化小的赤蛟极其安静地缠在瓷白清瘦的腕上,若非蛟身随着它轻浅的呼吸而平稳缓慢地起伏着,与她的脉搏近趋一致,它真如一只栩栩的血玉手镯。
楮语出重霁主街时便施了星行术,此时星韵的浅金色光芒仍温和地环裹着赤蛟。蛟身上的伤口应当已经凝了,只有最初流出的蛟血将她的腕染了一圈斑驳的赤色。
楮语没急着施展去尘术清理这一圈血痕,而是启唇,声音轻且温和:“怀玉。”
赤蛟阖着目,似是没听见,一动未动。
楮语再唤了两声,蛟首才动了动。
却是贴着她腕上的皮肤蹭了蹭,蛟身还将她的腕缠得更紧了些。
一副听见了、但全然不肯松开的模样。
楮语看着它,最终不再言。
它的气息算是平稳,身上所受应当多是外伤,又因发狂而不断挣扎,在重霁主街重重阵法中才流了那许多血,使得乍一眼看起来颇为严重。
定是崇一发现得早、出声得早,太微门、禅宗、伏兽宗三宗弟子及时将杀招改为困招,才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