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贡院位于南都市秦淮河夫子庙学宫东侧,又称南京贡院、建康贡院,始建于南宋乾道四年,经宋元明三朝修缮扩建,在明朝时期达到鼎盛,仅考试号舍就有两万零六百多间间,可接纳两万多名考生同时考试,再加上附属亭台建筑数百间,占地超过三十公顷,乃是我国历史上最大的科考场所,仅明朝一朝,就有一万四千多名进士和五万多名举人出自江南贡院,可谓是江南科场的摇篮。
马仲英等人进的是贡院内专供科考官员休息居住的明远楼,这楼名也是有讲究的,为的就是告戒负责科考的官员要明心见性,宁静致远,不可徇私舞弊,破坏了科举的公正性。
再一次行礼毕,马仲英才坐到了花厅主位,然后又招呼在场的官员入座,待诸人坐定后,马仲英即开口道:“唐部院,你刚才说考题未定,孤能进,也就是说,这考题一旦定下,孤便不能进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见马仲英似乎有向唐甄兴师问罪的意思,钱孺怡心中一动,这几日,他和唐甄一直争持不下,若是唐甄因此恶了楚王,那岂不是说自己拟定的考题就能用来作为这次科考的试题了。
两千六百个举人用自己出的考题科考,那岂不是说这些举人都是自己的门生了,这刻,他甚至觉得他老爹钱谦益文坛大宗师的名头再向他招手,祖宗积德啊!要不是本官有眼色,巴结上了楚王殿下的心腹金光祖,又哪会有今日的风光?
唐甄却面色不变,起身看了周围的官员一眼,然后又抬头看向马仲英,开口道:“殿下以为权大还是法大?”
马仲英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表态,而是沉声道:“你且说说就是权大还是法大?”
唐甄沉吟道:“唐某以为自然是法大,古语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殿下既然制定了规矩,那就要按规矩执行……总不能殿下制定了科考的规章制度,又带头违反吧,这事要是传出去,参考的士子会怎么想,天下百姓又怎么想,或许他们会因为您的权柄,会选择闭口不言,但殿下的人心却在这规矩被破坏的同时流失殆尽,臣乃肺腑之言,望殿下明断!”
钱孺怡揶揄道:“唐部院可别忘了,殿下乃是陛下钦定的监国楚王殿下,将来就是新帝,乃是天下人的君父,天地君亲师,君父乃是天下人的君父,虽然法律规章是君父批准的,但君父又岂能受这些规章制度束缚。”
马仲英摆手道:“二位卿家不必争了,唐甄所言,甚合孤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权利若是没有约束和监督,就会形成权大于法的局面,上行下效之下,各地州府官员也会形成一言堂的局面,绝对的权力就会形成,虽然能凭借权力堵住悠悠之口,但人心却不是权力所能堵住的,等到天下人只敢怒而不敢言时,这天下恐怕就会离灭亡不远了,崇祯朝亡国之事,殷鉴不远,我等只有牢记教训,才能保有咱们辛辛苦苦创下的社稷。”
说罢,马仲英徐徐起身,走到唐甄面前道:“唐先生此前所献之内圣外王之试题,孤很满意,此次恩科便由你主考,金先生,中书省那边须臾离不开你,这个主考官你还是让出来吧!”
“臣领命!”
金光祖并不在乎主考官之职,他只在乎有没有马仲英的圣卷,而且马仲英入朝后,就会宣布由他他出任中书省左丞相之职,又怎么会介意当不当这个科举主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