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剪下一缕青丝,拿素色缎带系上蝴蝶结,小心翼翼而又肃穆至极地放入盒中,就像在安置她的一小段生命。
睿暄在话本里读过定情之夕,授金钗钿盒以固之。
镶了金玉珠宝的首饰盒,赠于他人,便是许了一生一世。
清如又将睿暄的一切证件都放置其中,好似是在感怀年轻时的结发情意,又像在痴等那段孽缘有个结果。
睿暄暗自起誓,定要找出辜负清如之人,取回真正的首饰盒!
清如似是大好了,把自己装扮进长长的黑丝裙,坐在秋千上托腮晒太阳,哼着邓丽君的歌。
美淑刺绣时,也如她这般,口中含混的曲调总能给人安宁。
睿暄绷紧自己多日,现下总算可以睡上一觉,醒来,已是一天之后。
宁阿姨说,学辰的生日愿望是吃意大利面,可她不会做,只好去菜园割韭菜,准备烙盒子。
一起生活四年了,学辰始终合群并孤僻着,卖掉戒指,舍去执念,换来一把上好的吉他。近日连番的变故,他又用最妥帖的方式成全颜家,让清如骨子里灵秀重现于世。
可他并不曾为学辰做过什么。
思及此处,睿暄把所有零花钱都搜罗出来,拉上学辰乘公交车进城。
他们花了近三个小时才到达学辰原来的家。
楼宇易主,往昔已逝。
家门口的饰品店仍在,可西餐厅已经变作新疆小馆。
以前妈妈常带学辰来店里闲逛,选购配饰,让寻常衣物与众不同,他们一同研究配色和穿搭,对外形的要求吹毛求疵。
目光停在一个别致的指南针项坠上,小时候,妈妈给他买过一只,搭完装束便丢弃在旁找不到了。
睿暄掏钱买下之后,兜里只剩三十块。
二人已是饥肠辘辘,在新疆小馆点了一盘炒面片,争抢着吃下。
学辰戴上项坠对他说“这炒面片儿,跟番茄意面味道差不多。”
睿暄目光一涩,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回去的路上,学辰心绪不宁,几度撞向睿暄肩膀,分明有话要说又生生聊起无关紧要的事。
睿暄察觉,却未点破,他闭关那两日隐约听到大院来了客人,似乎是聋哑学校的老师,想必是来领养温茗的。
古槐映入目中,他们同时看到一个斯文模样的男人站在红色大门之外,给他带路的正是陈国本。
那人言辞方正,凛然有力,自称是个律师,名唤吴岳。
将客人请入室内,二人退到宁阿姨身后。
吴岳开口道“清如孩子的爷爷委托我来,他现在病危,想看看孩子。”
宁阿姨护着两个孩子,挺直腰杆应对不速之客,鄙夷道“十几年对清如娘儿俩不闻不问,睿暄长成半大小子了,想把他带走?你们要不要脸?是不是人?”
颜正庭骤然离世,有人来寻清如,这一切绝非巧合!
睿暄尚在思量,学辰看向陌生男人“委托你来的老人,姓氏名谁?他有几个儿女,是否已经对遗产做了安排?”
“老爷子的姓名,我暂时不能透露。”吴岳回道,“他有两个儿子,哥哥事业有成,弟弟是个败家子,老爷子立了遗嘱,不给二儿子一分钱。如果生前见到清如的孩子,不论男女,财产归属长子,否则悉数捐出。”
学辰威势迫人“你口中这位长子,销声匿迹十几年,老父亲病重才来找清如母子,显然是为了交换遗产。”
睿暄望住学辰,此刻的他语意冷若冰雪,目光沉如深海,像极了前世的墨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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