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推理学的原理,当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后,剩下的可能性不管有多不可能,也就是真相了。
真相就是……这事其实就是的?
我是在梦游的时候给胭脂姐妹下了命令,让她们去进行这套计划的吗?
以我的聪明才智,梦游时能想到这样的计划也不足为奇,可问题是我也不梦游啊!
再说了,我梦游咋游啊?我连腿都没有啊!
严世藩奋力的摇摇头,甩掉自己脑子里这些疯狂的想法。就是萧风干的,不用怀疑,就是这个混蛋干的!
大概是甩头的动作刺激了大脑的运动,严世藩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快刀斩乱麻的主意。
「陆大人,今天我们围绕着昨天晚上的事儿,绕来绕去,其实反而越来越远离的事情的核心了。
这件事儿的核心在于,小冬到底是不是夏言的孙女,如果能证明是,那么不管昨天的事儿是谁策划的,目的是什么,都没有区别了。
因为昨天的事儿,看起来就是为了证明小冬不是夏言的孙女,所以才会又杀人灭口,又不接受营救的。
所以我们不用管昨天晚上的事儿了,就以锦衣卫现在掌握的证据看,小冬究竟是不是夏言的孙女!」
陆炳微微一愣,但随即知道严世藩其实说得不错。一切花里胡哨的过程,都是为了最终的结果。
如果小冬被嘉靖认定是夏言的孙女,那么不管昨天的事儿如何收场,小冬都死定了。
目前看昨天的事儿,萧风是占上风的,严世藩一旦被认定是昨晚之事的主使者,就算不死也得进牢狱。
闯刑部大牢杀人,闯诏狱救人,还顺手杀了一个,这都是重罪,不关起来,难以服众。
但跳出昨晚之事看,一旦小冬被嘉靖认定是夏言的孙女,则萧风就会在主战场落入下风。
以萧风的性格,很可能会为了救小冬,搭上目前的一切身份地位,那时严世藩虽在牢里,却随时都可以东山再起。
因为从目前的局势看,萧风倒下,就再也没有能和严党抗衡的力量了,严嵩一定能想办法反败为胜的。
严世藩这一招快刀斩乱麻,看似是无奈之举,其实是极其高明的手段,跳出复杂的局面,直击要害!
陆炳谨慎地说道:「到目前为止,证据还不是很充分,真正有力的证据只有那一块玉佩。
首告者已死,老道虽然醒了,但他和小冬的口供一样,都说小冬是在善堂门口捡到的,也并没有见过那块玉佩。」
严世藩大声道:「我认为那一块玉佩就已经足够了!玉佩是从小冬的箱子里翻出来的!
以入世观防守之严密,谁能把玉佩偷偷放进去?除非是锦衣卫在搜查的时候自己放进去的!
但这种事儿我是不相信的!锦衣卫忠肝义胆,世人皆知,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严世藩明着拍陆炳的马屁,暗地里是截断萧风的活路。
别想着说是锦衣卫偷放的,这时候敢污蔑锦衣卫,那也是找死!
陆炳沉吟片刻,看向萧风:「萧大人,若是从此后的一切线索都断了,只能靠现
有的证据判断。
那么小冬被认定为夏言后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除非能找到证明小冬不是夏言后人的证据。」
萧风淡然看着陆炳:「陆大人,那块玉佩,上次都是我们几个在看,只能看见‘夏冬这两个字。
退一步说,就算这玉佩是小冬的,可天下姓夏的人何其多,何以就能认定与夏言有关呢?」
陆炳挥挥手,让人拿来一张宣纸墨宝,递给萧风。萧风打开一看,上面一笔漂亮的行书,刚劲有力,潇洒飘逸。
「这是夏言的作品,是当年为万岁贺寿写的诗。夏言的行书,笔力雄健,潇洒飘逸,与玉佩上的字如出一辙。」
萧风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只是玉佩雕刻我们都不是专业的,我们能看出书法来。
但玉佩的真假,年头,刻功等细节,我们都不是太懂。我想请专业人士看看玉佩,不知大人允许吗?」
陆炳看看嘉靖,见嘉靖微微点头,陆炳也点点头。
「看玉佩可以,但这是重要证物,一直严密保存在锦衣卫北镇抚司里。我让人取来,只能在这里看!」
萧风点点头:「那就请陆大人让人把曾造办带来吧,就让他看看这块玉佩是否有什么不对之处。」
一会儿功夫,锦衣卫将玉佩从北镇抚司拿到精舍,曾造办也被锦衣卫从家里带到精舍里。
因为入世观这几天比较混乱,曾造办也没去入世观,一直在家里修养没好利索的双脚。
他之前虽经常给宫里雕刻物件,但见嘉靖的次数极少,更不用说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了,吓得先跪地下磕了几个头才镇定下来。
但玉佩一到手,曾造办气不喘了,手不抖了,神气内敛,双目生光,一代宗师的架势就显露出来了。
嘉靖微微点头,果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任何人在自己出类拔萃的行当里,都自然有股王者之气。
曾造办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陆炳看出端倪,开口询问。
「曾造办,这玉佩,可有何不妥之处吗?」
曾造办赶紧回答:「回大人,玉佩雕工精细,玉质圆润,实在是个精品。
只是听大人方才说,这玉佩至少应该有五六年时间了,可从这刻痕来看,最多也就只有半年左右啊。」
众人都大吃一惊,严世藩更是用屁股跳了一下,指着曾造办喝道。
「你别胡说八道!刻痕也能看出时间来吗?」
曾造办不敢还嘴,只是连连磕头:「陆大人,万岁,在玉石上刻字和在纸张上写字,是同样道理的。
根据纸墨的颜色就可以判断出写字的时间,根据玉石上刻痕的新旧自然也能判断出雕刻的时间。
这块玉佩的外型是早就刻好的,看起来十分圆润,应该是一块空白的玉佩。夏冬这两个字却是后刻的。
所以各位大人可以用手摸一摸,那刻字的边缘处,尚有些硌手,不像玉佩本身边缘花纹那般圆润如一体。」
众人分别摸了摸,确实有这种感觉,不过很细微罢了。严世藩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大声道。
「曾造办在萧风入世观里任职,他的话,可信吗?
若要专业的判断,何不从巧匠堂中多选几人过来一起看看?」
陆炳见事已至此,确实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当下让人到工部巧匠堂提来十个高手匠人,一起鉴定。
这些匠人们看了摸了之后,一致同意曾造办的意见,这字是最近新刻的,虽然说不出究竟有多新,但肯定超不过半年。
各位匠人退下后,严世藩脸色铁青,心里只有三个字:不可
能!
小冬今年九岁多了,按时间算,她丢失之时不过三岁,这玉佩若是真的,肯定在她身边呆了六年以上。字怎么会是半年内刻的呢?
不止严世藩能想到这一点,众人自然都能想到这一点。所以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同一个结论。
这玉佩,只怕不是小冬的,至少不是小冬从进善堂就有的!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曾造办胆怯的开口,哀求的看着陆炳。
「陆大人,玉佩,能让我再看看吗?这字的雕刻刀工,很像一个人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