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君镇跟刘文炳不是草包,一旦知道城门生变必然会反扑,自己一定要着重防御才是,这一点倒是和高一功不谋而合。
郝永忠跟黄色俊早就手痒难耐了,入城以来都是李炎的嘴皮子出风头,他们反而成为保镖一般的角色,早就憋着火气,见李炎下令,当即兴高采烈的领命而去,有仗打,那才有意思。
至于何焦,李炎则吩咐麾下护送前往闯军的大营,这种是非之时,还是让他离远些好,不然只怕反而要给郭君镇他们上buff。
实际上,郭君镇的反扑比李炎想象的还要快,作为军中宿将,郭君镇每夜睡觉衣不解甲,而且头下放的也不是枕头而是滚木,听到远远传来嘈杂之声,当即便翻身起来了,等到城门来报的时候,他都已经点好军队,准备出发了。
郭君镇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闯军莫名其妙就进了城,但看着闯军只打算占据城门,并没有深入的打算,便是知道这不是闯军的主力,若是李闯的精锐来了,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的。
想通其中的关窍,郭君镇也捕捉到了唯一的战机,那就是抢在李闯主力到之前将这支闯军的先遣军打出去,若不然,一旦闯军大军到,城破几乎无法挽回。
念及如此,郭君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二百手下精锐尽出,亲自带着部队发动反击,又下令刘文炳挨家挨户征召百姓,告诉他们闯军一旦破城必然屠城,要他们中的男丁悉数拿起武器反击,以人海战术将这支闯军赶出城去。
郭君镇带着的主力走在前面,迎头撞上正在布防的张礼,张礼麾下二百人,带甲只有五十人,还多是新训之卒,也没有料想到郭君镇来的这么快,双方很快便交战在了一起,打成了糟糕的遭遇战。
张礼的麾下并不是郭君镇的对手,双方交战了没几下,张礼所部便溃败了,张礼本人倒是英武了得,手刃了四五个明军,但是奈何郭君镇此番如同疯狗一般的打法,他确实顶不住,只能跟着溃兵撤退。
他这一撤,反而给李炎带来了大麻烦,按照李炎的布置,是以城门为核心,外延三道防线,依次防守为张礼、李来亨、郝永忠,本意是想着以方便驰援,最好能打成车轮战消耗明军,却没想到郭君镇来的太快,防线根本来不及布置。
等到张礼骤然溃败,残部死命往后撤退时,李来亨的防线也跟着被冲乱了,这就给了郭君镇可乘之机,他一边命人正面掩杀,不给闯军重整的机会,一面又分兵五十,走小巷子抄后路,准备来个前后夹击。
若是换了郝永忠这样的人或许他就得手了,可惜对面是受李锦调教,受过一定军事教育,且在战场上参与核心指挥的李来亨,李来亨的战术眼光虽然不高,但还是晓得留预备队的。
所以一边弹压士卒,重整队伍,组织对明军的反击,一边派人前去郝永忠那里求援,同时手里的几十个精锐预备队是没动的,便是防着战场上意外的发生。
果然,郭君镇派人来抄他的后路,在这种情况下,李来亨才将自己的几十个精兵投了进去,这些都是脱胎于李锦亲军的人物,装备精良不说,战斗经验丰富,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
郭君镇虽然治军有方,但毕竟还是卫所兵,大仗没怎么打过,面对老兵的攻势,根本便是砍不过的,这些后营的老兵,简直如同嗜血的魔鬼,不要命的冲锋,将郭君镇用来抄后路的几十个劲卒直接凿穿了,后路没抄到,反而还白白折损了数十人,不可谓不血亏。
也就是这个时候,刘文炳跟郝永忠几乎同时抵达了战场,郝永忠当机立断,放弃了自己的防线,将所部两百人全部投了进来,显然是打算将明军阻击在这里。
而刘文炳则带来了将近五百人,除掉卫所兵,还有他临时征募的百姓,这些人投入战场,瞬间战场又变得更加残酷了起来。
逼仄的小巷,加上结冰的地面,不时有人滑到在地,一旦倒地,便不可能再站起来,无数只难分敌我的脚机会肆无忌惮的将人活活踩死。
那些没有摔倒的人运气也不见得就好了,残酷的肉搏战不给他们丝毫的喘息机会,狭窄的小巷让逃跑都变成不可能,后面的人推攘着前面的人,将前面的人一步步逼向刀枪剑戟之中,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利刃开膛破肚,死在早已布满尸体的巷口。
这样的场景在不停的重复、不停的重复,在权力的游戏之中,这样的普通人,便如同一颗颗无足轻重的棋子被棋手不停的丢入炙热的棋盘之上,再在顷刻之间化为宇宙间的一抹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