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选举(1 / 2)

在农村建立政权未见得执行的多好,实际上哪怕田见秀完全贯彻李炎的想法,闯营军力能辐射的区域真正落实的农村也就堪堪五六个。

其余的乡村豪绅不是主动投献了财产,便已经举家逃走,对于举家逃走的豪绅,闯军就无能无力了,毕竟等闯军一走,这些豪绅又会回来。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李自成跟李炎是有矛盾的。

李自成的思考之中,地主豪绅没有一个是好人,若是说十个全杀或许是有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那定然是有漏网的。

出于阶级仇恨,李自成认为针对地主豪绅便应该不做细分全部处置掉,莫说是投献一半家产,便算是给出全部家产,该杀还是得杀。

而李炎则坚决反对李自成的想法,按照他的话来说,针对地主应该区分其性质、大小、财富的多寡,然后进行分化,拉拢中小地主打击大地主,在封建社会完全脱离地主阶级向着政权发起冲锋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

分田质子,本质上就是希望通过部分的妥协来实现对部分有产农民的团结,当然这在李自成看来便是属于“对地主阶级妥协”的范畴了,李自成更偏爱的还是“均田免赋”,至少对于饱受压迫的他来说,“均田免赋”那是日思夜想的普世价值观。

李炎不是李自成,也不是这个时代的朴素农民,他也很难跟李自成说清楚土地兼并在私有制为基础的经济情况下的必然性,所以只能告诉李自成:“此权宜之法,为今之计,当分朝廷之力,而厚积义军臂助,如此才能克成大业。”

权宜之计,俨然成为了李自成跟李炎之间的最大公约数,于是李自成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分田质子”的贯彻落实,也对部分投降一半家产的地主采取了拉拢的政策。

在和谐分氛围之下,只有顾君恩是洞若观火的,李自成跟李炎已经俨然有了政策之争了,私下他提醒过李炎,李自成是君,他们是臣,在政策方面该让就要让,不要那么死板。

可李炎不能让啊!

他是知道闯营的结局的,四百天,十几年的心血就被满清夺走了,如果不想这样的局面再发生,他就不能走闯营在历史上的老路,地主阶级该团结就得团结,政策该灵活就得灵活。

闯营军事经验丰富,但是在政策问题上,始终处于幼稚状态,教条跟不灵活充斥着大顺政权,这也是为什么在随后跟满清的角逐中惨败的原因。

皇太极可以舔着脸找崇祯求和,然后翻手干掉朝鲜跟蒙古,多尔衮可以给吴三桂封王换取入关,可以暂缓削发令迷惑汉人地主,反观李自成呢?整个斗争过程中,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理想,三年免赋造成了大顺政权严重的财政负担。

而缺少钱粮的大顺政权不得不通过拷掠来获取军需,可这样无疑是将地主阶级得罪死了,直到丢掉整个京畿华北的时候,李自成才后知后觉的宣布暂停拷掠,可显然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李炎对这些问题洞若观火,他必须尝试着改变李自成的想法,不然这一路下去依然是死路一条,但,好在现在似乎李自成还是大体按照他的思路在走。

在商州清理“干净”的几个村子,李炎说服李自成进行了一次大胆了尝试,那就是“选举”。

其实选举这东西也是颇为悚然听闻的,顾君恩就强烈反对这样的做法,按照他的说法,自古以来,官职便是授予的,天子也是代天牧民的,哪里听说过居然允许黔首自己选取守牧官员的讲法?

顾君恩的看法也是李自成的看法,李自成认为当真要在农村搭建政权,也得是由闯营选拔精干者授予官职,让地方自行选拔是什么道理?

当然,李炎很容易就反驳了顾君恩跟李自成的观点。

李炎首先引用上古的记载,称在上古时代,贤能的君主都是由推选产生,怎么能说没有先例?他甚至话锋一转,指出,尧舜以及诸位上古贤王皆出自推选,至今任然怀恋他们的善政,反观那些世袭罔替的封建帝王,却只见昏暴者众,贤明者少。

其实这是在偷换概念,相比于原始的部落推举法,封建专制明显是更加具有优越性的,可顾君恩却全然不能反驳。

因为李炎站了两个制高点,明末儒学偏向研习先秦诸子,而轻忽于唐宋,自然对上古贤王倍加推崇,顾君恩也不能例外,李炎引用上古贤王便是压了顾君恩一头,顾君恩当然不能跳出来指责上古贤王不够贤明。

而另外一方面,崇祯便是世袭罔替的帝王,李自成现在是造反者,提出民众所推者,才是众望所归者便是政治正确了,不然崇祯代天牧民,你李自成有什么资格去推翻他?

而针对李自成的想法就更好反驳了,闯营之中谁愿意留下来当乡守?开玩笑,等闯军一走,明军一到,留下来和找死没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