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北墨的声音轻柔,他又走得慢,害怕会刺激到木叶。
木叶一直保持着屈身的姿势,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木北墨。
木北墨用尽了所有的耐心和温柔,不停轻声唤着:“阿叶,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一直到木北墨进入长刀的攻击范围,木叶也没有动作。
木北墨本想轻轻搭上木叶的肩膀,然后将刀从她手中抽出,而在他抬手的一瞬,木叶手腕一翻,刀刃带着寒光扑向木北墨的脖颈。
身后的狼卫皆是一惊,连忙上前,但太远了,根本来不及赶到。
木叶在最后一刻微微偏转刀锋,若是方才木北墨有所躲闪,这一刀必定要了他的性命。但木北墨不躲不闪,这一刀就只砍在了他的左肩上。
木叶愣了一下,木北墨等的就是这片刻的时间,他向前一跨,右掌劈向木叶后颈。木叶立刻昏了过去,软到在木北墨怀中。
木北墨这才觉出左肩钻心的疼,再也站不住,抱着木叶跌倒在地。
尹康抱着药箱子冲过来,拿出止血的金疮药就要给木北墨处理伤口,木北墨低喝一声:“该先给谁治伤看不出来吗!”
尹康又慌乱地从箱子里取出一小小的葫芦,打开塞子之后,将里面的药数出七粒,喂到木叶嘴中。
木叶缓缓睁开眼,认出是在自己的床上,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在这,全身上下还酸痛不已。
“郡主的毒刚解,应该再睡一会,好好休息。”
木叶听出是尹康的声音,只是他的话让自己更糊涂了:“毒?我中毒了?”
尹康阴阳怪气地回她:“您解了毒,自然是忘得一干二净。要是不信,您就去看看狼卫们身上的伤,今晚托您的福,老朽是片刻不得闲,老胳膊老腿都要累散架了,还被太子殿下逼着过来照顾您。他倒是忘了他自己个儿也伤的不轻,需要老朽照顾呢。”
木叶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没能理解尹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抓住了关键:“你说王兄他受伤了?”
尹康哪里还忍得了,把今晚的事从头到尾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给木叶讲了一遍。
木叶听到自己打伤木北墨后就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踉跄着要去木北墨的房间,尹康也没拦她,只是在后面喊着:“哎,您别走啊,听我继续说我是怎么废了心思才把药给配出来的,哎别走啊,回来,快回来。”
木北墨的房间里没有旁人守着,只是点了安神的沉香。木北墨斜斜倚在床头,上半身赤裸着,只扎了条白纱,上面隐隐还渗出丝丝血迹。听到脚步声,木北墨便知是木叶来了:“你怎么来了?刚吃了解药,毒还没解干净,该多休息一会儿。”
木叶扑倒在他床边,木北墨连忙伸手去掺她,又拉扯到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木叶伸手想解开白纱看看伤势,手却在半空中停下。
木北墨看出她的局促,安慰她:“没什么严重的,尹康已经包扎好了。”
结果这句话一出,反倒让木叶下了决心,她伸手轻轻解开纱布,伤口果然裂了,血汩汩涌出,木叶忙用白纱去沾,不出片刻就染红了。
木叶自己也算包扎伤口的一把好手,不论给自己,还是给别人。但现下看着木北墨的伤口,木叶却下不去手了。
伤口很深,皮肉外翻着,像什么怪物狰狞的笑脸,看着就渗人,木叶撒止血粉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怎么也止不住血。
木北墨却还是微笑着,轻声细语哄着她:“别怕,我不疼的。”
木叶稳稳心神,总算是止住了血,又寻来新的白纱给他包扎上。木叶的手冷得像冰,触在灼热的伤口上很是舒服,木北墨干脆制止她继续包扎的动作,把她的右手轻压在伤口上。
“对不起”木叶的声音发颤。
木北墨很想看看说这话时木叶是什么表情,但他忍住了,他既没回答,也没有转头去看木叶。
木叶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不该信他的是不是?顾云月已经死了,活着的木叶和南宛没有任何联系,木叶是你的王妹,是西凌的郡主,和顾府再没有什么关系,和南宛也自然是敌人。”
木北墨知道这一关木叶算是过了,从此以后,她才算真正的西凌郡主。这样来看,他这一刀也算挨得值得。
木叶伸左手将那只嘉羽簪子卸下,三千青丝如瀑般滑落。她定定地看着这支簪子,像是要把它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里,而后一扬手,从窗中扔出,没显出一丝不舍之情。
木北墨伸手抱住她,木叶顺从地蹲下,把自己埋在木北墨怀中。有那么一瞬间,木叶觉得抱住自己的是顾云烈。但只有瞬间,她就挣开了幻象,清楚抱住她的人是木北墨。
此时此刻她并不想去判断木北墨的真心,不想去分析这是木北墨的真情实意,还是精心算计后演出的模样。她只知道,至少今晚,木北墨是真的救了她。
“阿叶,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