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年关索命!明年的今儿个晚上,必须是‘丧气阴灵’的周年。杀‘丧气阴灵’是侠义之举,爹娘也会原谅自己因此而没有回家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战智湛惦记完了杀“丧气阴灵”,又就打心眼儿里觉得没能回家过年,对不起爹娘,也可以是说不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侯大爷忽然站起身,用独存的左臂给身边的“四喯喽”斟满酒,吓得“四喯喽”想拦又不敢拦,只好搓着两手,一个劲儿的说:“侯大爷,大侄子不敢当!”
海哥知道侯大爷这么做必有缘由,伸手阻止了“四喯喽”。侯大爷斟完了酒,郑重其事的对海哥的爸爸说道:“项连长,侯玺堃想借嫂子的酒单独敬水孝大侄子一杯,等候您的命令!”
海哥的爸爸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在自己家里,玺堃兄弟没必要客气!你随意!”
侯大爷这才端起酒杯,郑重其事的对“四喯喽”说道:“大侄子,你别挑侯大爷!侯大爷就是这么个人,没啥文化,也没啥弯弯肚子,说话直来直去。其实这杯酒也不是敬大侄子你!”
侯大爷这话有点绕脑子,“四喯喽”赶紧站起来,端起酒杯,很真诚的对侯大爷说道:“侯大爷,您越说越外道了!您有啥事儿您就直说,‘四喯喽’头拱地去想法子给您办到!”
侯大爷笑了笑说道:“老侯头儿就是不会说话,咱们爷儿俩先干了,完了侯大爷再讲!”
“干!‘四喯喽’先干为敬!”“四喯喽”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酒杯,在侯大爷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四喯喽”的酒量有限,一杯酒干完,他龇牙咧嘴把空杯掉过来,举到侯大爷面前,意思是说他没耍赖,这杯酒他一口闷了!
侯大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抹了抹嘴角,见战智湛忙不迭的给他的酒杯斟满酒,对战智湛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这才笑着对海哥的爸爸说道:“项连长,这杯酒水孝大侄子其实受之无愧,这杯酒是我敬水孝大侄子的兄弟小昭和阳子的!呵呵……我昨儿个听说一百来了正宗的成瓶‘正阳河’青酱,寻思着家里头青酱还真不多了,过年做菜得用,就去买一瓶。没想到在一百排队前儿,遇到了圈里的老邻居张茂红,就唠起了圈里的闲事……”
“圈里”刚刚坐下的战智湛听到“圈里”二字,立刻来了兴趣,他在学校的图书馆曾经看到过圈里的资料。为了印证资料上说的,战智湛立刻竖起耳朵倾听着。侯大爷所说的“圈里”那是当年伪满前儿老道外,也就是傅家店的四家子。埠头傅家店五行八作、三教九流一应俱全。不仅小商贩、成衣、作坊、当铺、估衣、古铁、棚铺、农具、车店、食摊、理发、池塘等等。大都集中这里,而且商铺、饭店、旅馆、戏院、影院等也都集中这里。这里是娼寮、窑子聚集之地,因为中心有一圆形的广场而得名。当时曾经流行着“新世界吃个饱,新江泉洗个澡,大舞台叫个好,荟芳里睡个倒”的顺口溜。楼台灯火,颇盛一时。顺口溜里的“荟芳里”是官方叫法,老百姓都叫做“圈里”。民国六年时,官方将四家子地段出租,后各妓院次第迁入,定名“荟芳里”。资料记载,荟芳里娼家例分五等,迁入荟芳里的计有三十四家,均为二、三等妓馆。解放后,荟芳里的地名尚存,只不过,随着对窑姐的改造、取缔,圈里变成了摩肩接踵的菜市场。
可惜,侯大爷并没有像历史老师一样讲圈里,而是讲起了一起“以暴易暴”的故事。
腊月二十六,圈里菜市场上人声鼎沸,不断可以听到菜贩子的吆喝声和买菜的讨价还价的声音。快过年了,无论是买菜的还是卖菜的都比往日多。熙熙攘攘之中,忽然传来不协调的叫骂之声。原来,是“大鼻涕”何伟华领着四个打手大摇大摆的挨家收保护费来了。
“大鼻涕”何许人也他是“二英子”何伟英的哥哥。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咋叫“大鼻涕”这么恶心的名字呢那是因为“大鼻涕”都十多岁那前儿了,一到冬天,还总鼻涕落下的。“大鼻涕”为防止鼻涕流到嘴里,就总用棉袄的袖子去擦。这一来二去的就养成了个坏习惯,有事儿没事儿总用袄袖子擦一下鼻子,弄得衣服袖子和前襟总是油光锃亮的。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从‘二英子’何伟英混成了跺一跺脚,圈里都乱颤的恶霸之后,“大鼻涕”摇身一变,从一个鼻涕落下的小地赖子,迅速变成圈里菜市场前呼后拥的小地赖子的小头头。
“你妈了个巴子的,咋就这么一丁点儿你想让大爷喝西北风咋的!”“大鼻涕”接过一个卖菜的小姑娘递过来的钱,看了看都是钢镚儿,总共也就不到一毛钱,不由得大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