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梅明志！”

枕雪不像凌裳那般唯唯诺诺，她更加性情自然，凑至燕云霆跟前，偏头往帽檐下打量，可瞧见他脸上的眼罩时，所有兴奋荡然无存：“你的眼睛怎么了！？”

燕云霆笑道：“我最近在修心，所以把眼睛蒙起来了。”

枕雪竟直接上了手，可在摸到那凹陷的眼窝时，她狠狠地咬下了自己的嘴唇，“你明明就，明明就——”

燕云霆摁下枕雪的手：“此事无关紧要，帘霜仙子在哪儿，我有要事想告。”

“宫主她正在城下营帐中修补山河图。”

“劳烦引荐。”

二人下城墙，赴营帐。

“这山河图也是需要修补得么？”燕云霆随口一问。

“嗯呢，七境外的尸兽实在太多了，若是不修复，整面墙都可能被凿穿，”枕雪轻叹道：“这也是件劳心苦思的活儿，自长城搬迁至此，三个月来宫主就没怎么出过大帐，我们也好久都没歇过一口气了。”

闲谈间，二人已来至账外。阵阵灵光自账内散出，可见修补仙器的确劳苦。

“无需多礼，让他进来吧。”不等二人叫门，账内人先出了声。

“你去，我在外面等你。”枕雪说道。

燕云霆点点头，掀帘而入，见一个身穿蓝色宫装的仙子，正端坐在席上，不断向悬空的山河图输送灵力。

山河图上总有一处闪着红光，像是在发出警告，此处所对应的该就是外面的冰雪长城了。

帘霜加大了灵力输出，想着快些修补，好不耽搁会客。可明显她有些力不从心了，本就白皙的脸庞浮现出了一种无力的苍白，体内的灵力也耗损至三成以下。

燕云霆摇了摇头，拔剑出鞘，一指山河图，《钧天十八剑》第五剑“春回大地”，便是恢复万物之术，用于修复此图相当适用。

在仙武之力的共同协作下，图上红光逐渐消失，很快便恢复了灵光。

帘霜长吁一口气，气沉丹田，稳固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睛，上下打量着燕云霆，熟悉又陌生。

燕云霆摘下斗笠，冲之一笑：“仙子难道不记得我了？霸天宗，梅明志。”

“竟然是你！”帘霜恍然大悟，下一刻，眸光便暗沉了下来，“你的眼睛怎么……”

“这个，日后再慢慢告诉你，现在我有要事与你相告。”

燕云霆挥挥衣袖，变出一道隔音结界，随后便将此来的目的，以及种种一切简述了遍。

帘霜听完后，当即紧蹙秀眉，“如你所说，第七境的守卫中，当真是有两名号称来自九阳的元神修士，一个叫做谭休，一个叫做穆旷……那时，九阳曾派遣了许多修士驰援华胥，我们也迫切需要援手，没有多想便收纳了他们。”

“有两名么？”燕云霆也皱了眉，“可有采集他们的精血？”

“他们是来协助，且又是元神修士，若采集了他们的精血，实在有些不礼貌，”帘霜起身叹道：“可平时他们都很尽责在防御，看不出有什么猫腻，更没见过他们用什么妖法。”

“善于伪装之人，岂能将狐狸尾巴露出来？他们虽说是妖人，但仍然是修士，除非妖化过后，”燕云霆又问道：“他们可曾去过百花集？”

帘霜说道：“这倒没有，自冰雪长城搬迁至此，为防止再有人投毒，整个集镇都被我用结界封锁，任何人都不得进出集镇，即便采购器皿物资，也是我琉璃宫弟子亲自操办。”

燕云霆抿唇思绪了片刻，说道：“这样——此二人虽有嫌疑，但还不能直接证明，不如先将他们引入帐中，若他们真是妖人，我寻妖符必会有所反应，那时，手起刀落，一并宰杀。”

帘霜却有些担忧：“自此二人来七境，我就未曾与他们有过接触，突然一下子召见，会不会引起怀疑？”

燕云霆点了点头，这倒是个问题，元神修士心性颇高，且又是潜伏者，必会十分谨慎。

他来回在帐中踱步了几趟，灵机一动，拍板儿道：“有了！这样——我们以百花镇换防为由，招募两名元神修士，他们若真是妖人，必会毛遂自荐。”

帘霜不禁欣喜：“旁人都说人间武修有勇无谋，今夜一见，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这到底是夸赞还是讽刺？

“仙子若是深入了解过我，会更加刮目相看的。”燕云霆摇头笑了笑，走出大帐，向枕雪述说了一番计划，枕雪会意离去。

而后，他便入帐坐了下来，抱剑默默等待。

帘霜也坐回了蒲团，继续监视山河图的动态，也会时不时地偷瞟燕云霆。

沉默，

沉默得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使无声沉默，多少也会有些尴尬。

“难道我脸上有东西？仙子竟一直看着我？”燕云霆出声打破沉默。

帘霜赶紧收回了目光，颇为惊讶：“你眼睛不是瞎了么？为何还能知道我在看你？”

“有很多东西，并不是一定要眼睛才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