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们手中的火器实在犀利,再加上军门大人非要弄巧成拙地来个分兵包抄,他坚信,如果依着自己,不惜伤亡全线压上,拼着堆人头,也一定能将其一举击溃……
没成想,亲兵刚刚派出,自己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到急促的连珠枪声渐渐密集起来。
当他手下几员军官慌里慌张跑上城来,派出去的人又一去不返后,他这才相信,明贼的进攻,怕是真的了。
一时间,他原本“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开始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突然,西城方向闪起几道亮光,随即传来猛烈的爆炸声。
他的心猛地一沉,慌忙转头张望——那里,还驻扎着他的嫡系,中军本标营将近千人……
崔独眼并不是主动要求留在城里的,确切的说,他是被迫奉命充当放火烧城的下令者。
当时,他接到马进宝密信的时候,是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之心的。
事实上,与别人一样,他也在腹诽马进宝——这位顶头上司并没有他曾表现出的那么镇定自若,在城内的秩序彻底崩溃前,他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就这样自顾自溜之大吉了。
不过,既然军门大人临危授命,将幸存的两千余山西子弟托付给了他,作为自起家便跟随大人征战的铁杆亲信,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不能退缩。
崔独眼虽然算不上什么忠臣良将,但是起码还知道吃谁的粮为谁卖命,倒是没起了落荒而逃的念头——他必须把子弟们带回军门的手里去。
另外,他也约束着麾下的兵丁不要去参加抢掠。
这倒不是他有什么爱民之心,实在是这样混乱的形势下,秩序本已很难控制,若是纵容手下跟浙兵那样也去抢劫,队伍很快就会解体……
他很快就制定好了计划,一直到孟铁头闯来质问的时候,他还很有些“山人自有妙计”的意思。
在他的计划中,还有两批被驱赶的百姓将在明天出城,尽量吸引了明贼的注意力后,那把烧城之火,明晚就动手。
自然,作为一个刀头舔血十数年的老行伍,自认为粗中有细的他,早已给自己安排了后手——除了西门,真正动手放火的,几乎全是浙兵。
他十分清楚,一旦火起,北门是唯一的生路。
在炸药和油料的助力下,猛烈的大火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会吞噬一切,这伙军机败坏的浙兵想在放火后全身而退,已是势比登天。
他不会将自己的命门交给别人镇守——此刻,除了本就驻扎在城外营垒中的一千来个浙兵,他脚下的大营内,集结了他的中军本标营主力一千五百余人。
就在傍晚,他将手下前后左右四个营中,建制还算完整的两个营悄悄调了过来。
不过,一片混乱之下,他再也找不到人去西门换防了,实在没法子,他只得将前营和左营暂时留在了那里。
这两个营都伤亡过半,已经基本被打残了。
西门一战损失惨重,不算那个孟铁头的手下,光他的本标营,阵亡和失踪的士卒就将近四百人。
另外,收罗回城的伤兵高达二百余众,这是最令他头疼的——这些伤员根本带不走。
一番权衡,他作出了“明智”的抉择——断尾求生!
他的计划是,西门最先点火,他盘算着,这时别的地方还在观望,他麾下这两个营中的全乎人,至少还来得及跑出五六百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