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爷又格外器重谷白桦,就是在木府,好奇心强的谷白桦不仅亲手把弄过,更是把它研究了一个透。
缴获的两架床弩一大一小,大的便是谷白桦口中的“八牛弩”,由两前一后三张硬弓组成。顾名思义,巨大的绞盘需要八头牛,也就是上百人合力才能上弦,发射出的巨型箭矛射程几达五百米(别听网上那些口炮自嗨什么1500米的胡扯——抛开机械能的极限不谈,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知道这么远的距离如何瞄准保证精度?巨额的打造成本,上百人挥汗如雨折腾半天就为了让你对着看都看不见的敌人射空气过瘾玩?)、小的便是陕州城头这种双弓床子弩,十几个人合力便可发射。
八牛弩几乎无招可破,但体积大,造价不说了,城头摆不开几具,而且发射速度巨慢,只会用来对付最迫在眉睫的威胁,这便有机可乘。比如说,你做了四五个塔楼,豁出去其中一两座和其中的兵士——少塞点人进去,塔楼就轻,配备同样数量推车的辅兵,前进速度就快,城上的守军就会认为这个威胁最大——牺牲掉这个,其他几座差不多也就该靠上去了!放下前面的护板做通道搭在城头,冲上去几个人先把绞绳弓弦砍断,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一两天,这个威胁暂时就不用考虑了。如果往架子上扔几个油罐更好,这东西便就废了。
双弓弩的破法更容易,而且,付出的伤亡也会小的多。其实,关盛云等人都是当兵时道听途说过其威力,并没有实际亲身经历过——半拉子的家伙们最好骗,如果真的打起来,只要肯流血,要不了多久,自然也会琢磨出破解之道。
谷白桦听木老爷讲过用诸多纳西汉子性命换来的破法,加上自己亲手试过,当下就说出了应对之道。众将大喜过望,笼罩在大家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谷白桦只带了两个步队回来,其实就是舍不得错过热闹,主攻还是高藤豆的三个营。大家按部就班地按自己的方法做攻击准备,谷白桦的小部队干脆把关盛云的破霄营替换下来,承担起给百姓送粮的护卫工作。
然后,谷白桦便白捡了个媳妇。
连续多日担惊受怕半饥半饱的日子,把百姓们驯化得服服帖帖,他们在关盛云大军的面前俯首顺耳,唯唯诺诺。一开始的武装护卫,是为了镇压百姓们被逼到穷途末路时可能的反抗;而现在,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更多的是向城头守军示威,还有羞辱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百姓们向自己献上的欢呼。
送餐食的辅兵们,虽然在自己营中是最底层的存在,不仅需要时刻忍受正规编制内战兵们呼来喝去的欺负,性命大半也会迟早送在不知哪里的沟渠里——他们也都知道,别说关盛云和罗军师,哪怕自己的顶头上司都不会对此有一丝一毫的在意,但在百姓们那里,他们则变成了救星般的人物,享受着人们发自肺腑的感激,目光所及尽是恭维的话语和讨好的笑脸。甚至有带着小娃的百姓,私下里强逼着教会娃娃伏地磕头,用稚嫩的童音表达“听俺说谢谢你”的敬意——为此,还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排在后面等着领杂粮饼的人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于是吵了起来。
不过,这种秩序只是针对关盛云们而言——百姓内部,则是另一番景象。恶劣的环境下,即使曾经关系融洽的邻里,也变得仇人般相互敌视的剑拔弩张,辅兵们离开后,斗殴、抢劫稀松平常,甚至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命案,尸体被抛进青龙涧顺流而下,阻在浮桥那里,天一营的兵士们只得解开一只小舟,留出一线空隙让尸体漂进黄河。
另一个大问题是疾病肆虐。虽然每日一餐排泄物不会很多,但人口数量摆在那里,几万人蜷缩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仅仅屎尿一项,就是天大的麻烦。更要命的——排泄物污染了唯一的水源,尽管大家一直有卯初(五点)到河边清空身体、辰后(七点)再取水的习惯,但河流的自洁能力毕竟有限,如此大规模的集中排泄物不可能在短短一个多时辰里被悉数分解,于是很多人病倒了,消化系统的疾病更进一步恶化了本就糟糕的环境,雪上加霜。
所有人都企盼着能够早日离开这里。
哪怕去死。
这时,谷白桦来了。
一改往日的杂粮咸饼,今天谷白桦带来的是热腾腾的白面大饼,和面时还调了些猪油,撒了绿油油的葱花,辅兵队的担子一掀开,仿佛能够冲破天际把神仙们诱到凡间的香气就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病恹恹的人群沸腾了!有些人实在按捺不住席地而坐的命令,欠起大半个身子巴望着,伸手祈求着。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挨了鞭子——罗世藩对此早有预料,特地耳提面命不厌其烦的对辅兵头目和护卫们交代再三必须严厉制止刚刚冒头的混乱,否则,一旦局面混乱到失控,前功尽弃!
如果必要,可以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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