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和约虽是个祸害,和老爷却无碍。”金文池读了之后说道,“这和约不是老爷手里签的,老爷自然是不知道……”
“这我自然明白,但是里面的条件……”
“老爷只做不知道便是,这些条件说白了都是广州府的事情,老爷眼开眼闭就是――只要不招惹到髡贼,想来他们也不会罗唣。”金文池道,“至于广州城里的诸位大神,哪个屁股上是干净的?王督前车之鉴,哪个还愿意去招惹髡贼?”
王业浩深以为然。来广州前他已经掌握了许多信息,来广州之后为了善后事宜,又见了很多当事者。
髡贼和寻常海贼大不相同,绝非善类。不过他大概也知道髡贼最重信用,只要自己不作死,按和约办事,大概率不会招惹他们。
但是髡贼已成朝廷的大患,这一点他却比谁都明白。
“把炉石仙人带来!要快!”
炉石仙人作为一个“澳洲人”,想必对髡贼的内情所知甚多。考虑到广州城内髡贼必然布置了无数眼线,各个衙门里大概拿过他们好处的官吏也是不计其数,所以这么一个言语行为都很出挑的人不能安排在广州城。思索再三之后,他把炉石仙人安排到了肇庆的总督府――房子足够大,他想怎么折腾都行。
自从蚊香事业成功之后,王业浩对炉石仙人的看法又上了一层台阶。赚钱这件事谁都喜欢。如果他能在肇庆帮自己出谋划策的同时折腾出第二个蚊香来岂不妙哉。他已经关照东阳的管事,多多生产,赶在明年入春前运到广州来――这里天气更热,很早就有蚊虫出没了。
肇庆过去是总督府的所在地,现在依然有总督衙门的部分属吏和许多军队驻扎,关防起来非常方便。肇庆即深入内地,脱离广州的影响,又有西江水路连接,两地来往方便。把这个特殊的幕僚班子安置在此,王业浩很是放心。
除了金文池和几个从京师带来的心腹幕僚之外,王业浩身边的幕僚都不知道在肇庆还有这么一位同行的存在。
“就这枪?”周先生看着桌桉上摆着的“髡贼神器”,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先生以为此物如何?”王业浩听周乐之的口气似乎十分不屑,心中暗暗吃惊。
“也就这意思吧,看起来都不能连发,打一枪还得重新填弹。”周先生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看到这东西也很惊讶。
“依先生之意,还有火器在此之上?”王业浩两眼放光。
“那是当然,乾坤镜里牛X的家伙多了去了,这些连入门级都够不上吧。”周先生仔细把玩了一会儿,问道,“对了,这枪哪里搞来的?”
刘铩拿眼一瞟,见王业浩微微点头,便又复述了一遍情况:“说来也是巧了。在下在京中原有个相熟的弟兄叫黄老六,因朝廷裁撤厂卫丢了饭碗,故而流落到广里,上船干起了沾水的买卖。这鸟铳便是从船主的窝家那儿得来的。”
刘铩这满嘴的黑话听得周先生不住地皱眉:“说人话!”
“就是有一伙好汉设埋伏劫了髡贼的船,这杆鸟铳便是从髡贼手里抢来的。”
“真的假的,什么好汉这么厉害?”周先生十分诧异,“说起来朝廷之前还派了几万兵马呢,怎么还不如山贼给力?”
“呃,怕是何镇台轻敌了吧,不过髡贼火器确实了得,据说劫营时这鸟铳便害了不少好汉性命。”
周乐之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找当事人要第一手资料:“刘师傅,那个黄老六呢?我想找他问问。”
“在下安排黄兄弟在广里盯着呢。”刘铩答道,“先生有何疑虑,在下便传个消息去。”
“让他过来,我想问问详细的情形。还有就是那些澳洲人真的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周先生说了出心中埋藏已久的困惑。
“那还有假!髡贼仗着火器犀利,干的可都是丧尽天良的勾当,兵锋所至,管你是乡绅公子、老幼妇孺,但凡有所不从,一概屠村灭族,广州城外好几个村子都绝户了。在下差点就逃不回来。”
“怎么这样!老幼妇孺都不放过?!”周先生多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伙髡贼虐杀成性,每次杀进村后都寻一空场,设置高台作行刑之所,将人吊死后任其风干不准收尸,还美其名曰吊灯……”刘铩把髡贼怎么挨村劫掠,围城放火,勒索赎金的事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周乐之在旁听得暗暗心惊,不由地担心起自家安危了――说起来,自从去了东阳,好久没有书信往来了。想到这里不由地心急如焚,想要告假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