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刘玄德第九十七章名剑豪杰,岂甘人下(6k)
“敢问许君,请备赴宴者是何人?”
城门前,刘备打量着眼前的许攸。
其实无须多问,既然眼前之人是许子远,那宴请他之人必然是袁本初。
“想请刘君饮酒之人乃是袁本初,当日你们也是见过的。”
“自打当日相见,本初便时常念叨刘君豪杰。原本已早想请刘君饮酒,只是当时刘君随卢公出征在外,故而本初寻不得时机。这几日听闻刘君回了雒阳,要我定要将刘君请去赴宴。不然便要给我难看。”许攸笑道。
刘备心中有些疑惑,不知袁绍寻他何事。
当日几人在城东的酒舍之中相遇,两人之间其实并未言语几句,倒是公孙瓒与袁绍还起了争端。
当时袁绍虽然未曾明言,可其实心中多半是不如何看的起他们这些边地人的。
他是幽州边郡的寒家出身,非是世代名门,即便有个汉室宗亲的名头,可如今汉室宗亲多如狗,想来难入袁绍之眼。
加上他与公孙瓒关系极好,故而在袁绍眼中他定然不是许攸此时口中所言的豪杰,至少当时不是。
当时会敷衍他两句,大概是看在他是卢公之徒。
只是袁绍到底不是寻常之人,四世三公的袁家名门,无论是谁都会给个面子。如今他既然相请,刘备自然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那就有请许君带路。”
许攸没有带两人前去袁府,而是转身带着两人在巷中左右穿行,最后来到一处宅院之前。
“刘君莫要嫌弃不是在袁家,此处是本初专门招待贵客之用,往日里自天下而来的豪杰都是与本初在此相聚。”许攸笑道。
刘备也是笑道:“能被天下楷模邀来饮酒,已然是许多人求都求不得的事情,备如何敢嫌弃。”
“天下楷模不过是唬人的名头罢了。”许攸笑了笑,“功名皆浮云。身前功,身后名,在攸看来,都不如手中那些黄白之物。人生一世,若是不能及时行乐,岂不是空劳一场。”
“许君之言有理,若无钱财,便是英雄豪杰,也是寸步难行。”刘备点头笑道。
“不想刘君与某还是知己。”许攸也是笑道,“日后你我还是要多多来往才是。”
他不再多言,在前带路。
刘备却是无奈的揉了揉额头,与许攸往来,少不得要用钱财开路,又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看守门户的护卫自然识得许攸,他只是上前言语了两句,门口的护卫便立刻让开了道路。
刘备若有所思,看来这许攸倒是被袁绍极为看重。
袁绍这般声名于外的人物,自来护卫极严。
毕竟这世上有些人本就是以暗杀名人而邀名。
可如今许攸只是三言两语便能让护卫放行,可见此人定然是极得袁绍信任。
“看来许君倒是甚得袁君重用啊。”刘备笑道。
在前引路的许攸脚步一顿,转过头来,“说不得什么重用不重用,本初向来看中豪杰,虚心接贤,只要有本事之人,自然能在他这里各展其才。无须担忧锥处囊中而不得出。”
“袁君天下楷模,名不虚传。”刘备一笑。
几人继续前行,来到后院之时,见有人正从屋中走出。
那人刘备倒也见过,正是当初在颍川之时,与荀爽等人一起迎接卢植,然后又孤身前往雒阳而来的何颙。
此时何颙也是见到了几人,笑道:“方才本初还说今日邀请了贵客,我还猜测是何人,原来是你这刘家雏虎。”何颙朗声笑道。
他本就是康慨豪迈之人,加上与卢植为多年好友,自然是将刘备当做子侄辈看待。
刘备笑道:“多日不见,何公别来无恙。”
“年轻力壮的很,想来还能活个七八十年。”何颙一摆手。
“不过你小子倒是着实该谢我一番。”
刘备一愣,不知何颙所言何意。
“在雒阳城中为刘君扬名的,正是何公。”倒是许攸在一旁笑着提醒道。
刘备恍然大悟,多日苦思不得解之事瞬间便清晰了起来。
当日他虽知是卢植在写给荀爽的信中夸赞了他一番,可荀家是颍川高门不假,荀爽是天下闻名的高士也不假,只是雒阳到底不是颍川。
不论如何,他这刘家雏虎的名头也不该传扬的如此之快才是,原来是何颙的功劳。
“如此说来备倒真的是要多谢何公替备扬名。”刘备笑道。
“如今我等都老了,日后便是要靠你们年轻人了。自然是要趁着还有些用处,为你们年轻人多铺下些路,走的更顺利一些。”
刘备俯身而拜,非只是因何颙替他扬名之事,也是因何颙有这回护年轻人之心。
多少人功成名就之后便开始大肆打压后辈,惧怕后辈之人走到自家之前。
何颙笑了笑,走到刘备身前,拍了拍刘备的肩膀,“今日我看好的年轻后辈齐聚一堂,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是真的老喽。”
刘备几人目送着他大笑离去。
“何公高尚士也,着实让人仰慕。”许攸叹息一声。
“以许君之才,未必不能做另一个何公。”刘备笑道。
“攸有自知之明,自家贪财好色的毛病是改不掉的,这辈子是做不得何公这般人的。”许攸也是笑道。
“好了,咱们快些进屋就是了,莫要让本初他们等急了。”
刘备神色一愣,注意到许攸口中的他们二字。
看来今日袁绍的客人不止是他一人。
两人跟着许攸进入屋中,见有三人正站在窗下言语。
袁氏兄弟,以及之前见过的曹操。
袁绍见几人入屋,趋步而来,笑道:“贵客登门,恕绍未曾出门远迎。”
刘备自然也是给足了他面子,连忙作揖,“备愚鲁之人,如何能劳袁君相迎。”
此时袁绍已然来到刘备身前,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玄德无须多礼,你我以字相称便好。快快入座。”
站在窗边的曹操眯了眯眼,而袁术则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几人各自落座,袁本初高据上首。
刘备与关羽坐在右侧,而曹操和袁术坐在左侧。
此时酒食已上,袁绍持杯,率先和刘备敬酒。
“听闻玄德在东南做下好大的事情,一人困守孤城而能让三军用命,玄德真乃将帅之才。”袁绍笑道。
刘备也是持杯,“本初过誉了,备只不过适逢其会罢了,若是在座诸君前去,想来只会比备做的更好。”
“玄德过谦了,若是将我等放在那阳泉城,只怕能否活着回返都是件难说之事。”曹操笑道。
刘备深深的打量了他一眼,旁人不好说,他曹孟德定然是能活下来的。
“孟德这话就差了,虽说玄德确是做的不差。可若是换了我在那阳泉城中,莫说击败那些来犯的南蛮叛贼,便是此次叛乱的那南蛮首领,我也可直捣黄龙取下他的首级。”袁术嘿然一笑。
几人都熟知袁术的性子,自然也不会有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刘备倒是觉得尤为好笑,袁术这一生所经战事,似乎从来不曾胜过?
说最狠的话,挨最狠的打。
“好了,不提此事了。如今南蛮叛乱已平,想来再也造不成什么祸患了。再者,相比真正的大事,南蛮的叛乱不过是些小事。”袁绍笑道。
刘备持杯在手,知道要入正题了。
袁绍笑问道:“玄德可知绍此次为何请你来此?”
刘备摇了摇头,“备实不知,还请本初相告。”
“玄德是不知,还是不愿明说?”袁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今朝政日非,我等时常齐聚,为的便是要匡扶朝政,玄德,你说如今朝政日非是谁的过错。”
刘备自然知道朝政到如今这个地步是谁的过错,灵帝,宦官,世家,各有罪责。
只是他自然不能这般言说,他只能说出那个袁绍想要自他口中听到的答桉。
“朝政日糜,自然是宦官的过错。”刘备笑道。
“玄德所言不差,如今朝政如此,皆是宦官的过错。贪奢无度,滥用刑罚,侵占田地,黎庶敢怒而不敢言,便是朝中官吏,为这些宦官淫威所慑,也是不敢出言以对之。”
“若非这些宦官,如今时政也不会衰落至此。故而绍招募天下豪杰为的便是能除去这些宦官,还汉家一个清平天下。今日寻玄德来也是为了此事。不知玄德可有为天下除贼之意?”
袁绍言语至此,刘备自然不能不应承下来。
他是卢植的弟子,天然便要站在士人这边。而士人,只需要对宦官喊打喊杀,总是不会错的。
“对付宦官本就是应有之意,自然要算上备一个,只是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不然只怕到时谋诛宦官不成,反倒是与昔年窦公一般为宦官所累。”刘备笑道。
刘备口中的窦公便是指外戚窦武,昔年窦武与陈蕃谋诛宦官,事有不秘,反倒是为宦官所害身死。殷鉴不远,自然要慎之又慎。
“此事无须玄德多言,如今宦官势大,我等自然不会贸然行事,只待寻机而动。今日请玄德前来,也不过是想知玄德之意罢了。”
袁绍得了刘备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早就猜到刘备会如此回答,毕竟如今的世道,想要在士人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就万万不可与宦官沾上关系。
“今日寻玄德来本就是为谈论此事,如今既然事情已然定下。那接下来咱们畅快饮酒便是。”袁绍朗笑一声。
一时之间,厅中觥筹交错。
袁绍饮酒最多,此时面色已然有些涨红,他解下腰间佩剑,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