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琪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等占便宜的泼皮之流,懒着不肯走,便主动提出了住到这个月底,留下十来天的时间,找个工作和新住处。
赵德义一脸的不舍,再三解释自己绝无那等意思,又称若何琪觉得不妥,可以固定时间教授如怡的英文,和教授如怡棋艺,以此来抵价房租等生活耗费。
何琪只是笑着摇摇头,实则心里已经决定了,无论找没找到工作,月底是一定要搬走的,哪怕是睡大街,也要搬,便与那张五爷似的,人争一口气。
这周六,何琪一大早就出了门,为了省钱,徒步走在北平城里,只为了两件事:
第一,找个牙行,租个租金低的住处。
第二,找个合适的工作。
街上的牙行很多,何琪没花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一家,说好月租金不超过两元,要通电,以及位置不能偏僻,留下了地址后,便出了门,循着报纸上刊登的招聘广告,挨个找过去。
秋日本应是充满了收获的喜悦,但何琪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悦,有的只是惆怅,连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在何琪的眼中,也不禁变得行迹匆匆,迎面走来两个男青春勃发的学生,剃着一头利索的短发,穿着改良中山装,不翻领,有三个暗袋,显得很精神。
“氏严,杨承瓒的那篇文章你看了吗?”
“当然看了。”
“你觉得他说的立宪制可行?”
“一派胡言,梁任公说的他是大头的狗头军师,真是所言不虚。此贼其心可诛,妄图当从龙之臣,好一步冲天,当真作的白日大梦。”
“可我却听一些同学说,瑛国在光荣后确立了立宪制,方才有今日的瑛国,曰本在明治维新后,由伊藤博文从欧洲引回了立宪制,方才崛起的,既有前车之鉴,我们何不效仿?”
“糊涂,鼠目寸光,今日能废除共和,明日就能废除立宪制,后天便是他的登基大典,此等小人之语,万万不可信。”
“唉”
他们是最热血的青年,有着对于这个国家最纯真的爱,但面对着政治上的复杂局势,也只能望洋兴叹,画作一声无用的哀叹。
这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何琪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然而却并无感同身受,甚至内心不起一丝波澜,相较于为国为民的这些大事,何琪更在乎的是如何能找到一份工作,能填饱肚子,尽快过上安定的生活,不再寄人篱下,不再颠沛流离。
念及此,何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上午的功夫,何琪凭借着双腿,跑了两家报社,一家书局,报社要招聘校字员,即校正来投稿件,月薪8元,何琪自信的认为自己绝对能应聘上,结果却是傻眼了,人家张口便问你是什么文凭?
其次,是否熟识汉字与文言用法,何琪又懵了。
而月薪15元的书局的招牌要求更加的苛刻,除了要求文凭至少高中外,还得具有相关从业经验,这还是初选,过了以后要集中参加考试,1300人报名,初选刷掉了1000人,剩余的300人参加之后的考试,最终录取30人,何琪认真的想了想,并不觉得那30人包含自己。
当然,这三次失败的应聘经历,也不是无一所得,至少让何琪对于在民国找工作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当即搜罗了一大堆刊登招聘广告的报纸,准备回去精挑细选适合自己特长的工作,免得白白跑路,浪费体力。
岂料,何琪刚一回小院,就看到钱玄正坐在桂花树下,焦急的等待着,见何琪回来了,当即急匆匆的迎上来,拉着何琪就往铺子门口走。
“德潜兄,出了什么事?”何琪懵逼道。
“一时说不清楚,你先随我去,总之,是赚钱的大好事。”钱玄三步并作两步走,风风火火,头也不回朝铺子外走。
何琪一听到赚钱,顿时激动眼睛闪精光,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干劲满满,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二话不说,追上了钱玄的步伐,朝着绍兴会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