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很快也在淮安城得知了此事,且因此不由得笑说道“朕还是得民心的,传旨,给见义勇为救人的颁发赏银。”
“陛下自然深得民心,只是有人不希望陛下得民心,但不想陛下得民心的人如今也只能无可奈何,毕竟他们再如何巧言令色也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李成梁这时回了一句。
朱翊钧听后点了点头,随后他就看向了淮安城外的烟雨秋色,一时不禁深呼吸了一口气,对李成梁道“卿也是第一次来南方吧?”
“回陛下,是的。”
“托陛下洪福,臣也能来看看我大明南国河山。”
李成梁回道。
朱翊钧道“南国虽美,易使人软骨啊!”
李成梁颔首“所以成庙才要天子守国门,但陛下不来这温柔富贵乡也不行,不然恐这里的百姓就真的只知老爷相公,不知皇上公卿呢。”
“卿说的是。”
朱翊钧说毕就指着外面绵延不绝的亭台楼阁,言道“看看这些秀美园林,真是多如星辰,淮安尚且如此,真不知南都苏杭是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南巡真是不知本朝富贵人家有这么多。”
“这也是托陛下励精图治之功,否则天下何以到如此富贵的地步?”
王锡爵这时笑着回了一句。
朱翊钧这时突然问着李成梁“朕听说,很多江南富有之家都开始积极与军户子弟结亲?结亲军户中,竟有一半是在与南直富商结亲?”
“回陛下,是的,多有江南富有之家结亲于军户的情况。”
“枢密院为此都在商议要不要禁止军户与外部通婚,但一想到连皇室尚且素来娶平民女为后妃,何以军户却不能呢。”
李成梁这时回道。
“是得议一议。”
朱翊钧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没再说什么。
随着大明提高军户的政治地位,越来越多富商巨贾就喜欢和军户结亲,毕竟这种相比于靠立功获得政治上更大的权益要容易许多。
而这种其实也难以避免,财与势从来都是相吸的。
只是作为执政者,还需要考虑的是不能让国家因此被财团彻底控制。
因为这样会导致国民经济出现畸形的发展,即虽然国家越来越繁荣,也就是蛋糕一直做大,但由于分配越来越失衡,导致增加的蛋糕和原有的蛋糕反被权贵官僚占据有更多,而百姓反而占据的更少,乃至依旧被只允许维持一个基本的生存线,而实现财富积累和阶级跨越的路则被堵死,使得百姓因为失去希望开始躺平,进而造成整个社会结构因为底层失去进取的动力而失衡。
要知道。
一栋建筑物,要是地基坏了,是很容易坍塌的,也很难修葺的,不比顶层坏了,无非换一下而已,实在不行,还能在原地基上面重建。
但地基若是都坏了,变得不能重建,那就彻底要文明灭绝了。
而朱翊钧作为最高统治者自然有责任保证华夏文明的地基不因蛀虫的腐蚀而彻底坏掉。
现在,富贾巨商主动与军户这些朝廷认定的军事贵族联姻,就算是在逐渐变成大明新的蛀虫。
可能,这些富商巨贾自己也没有这个意识,而只是基于人性趋利避害的本能,只觉得跟值得自己联姻的人联姻,而对于他们而言,他们如果不和自己同样财富等级的人家结亲,就只能在政治上比自己高一等的人家结亲,无论如何都要讲究一下门当户对的。
也正因为人趋利避害是本性,所以蛀虫时时刻刻都会产生,即便除掉一批也会有新的产生,只能时时勤拂拭。
不过。
对于如今的万历朝而言,这种现象还不明显,两百余年的军户受歧视现象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根除,与军户联姻的富商巨贾也不会一下子就大量出现,初期可能也还没对社会有什么破坏力,甚至都是抱着对新政的认同才走到了一起。
只是,朱翊钧等执政者已经开始警惕这种现象。
警惕归警惕,朱翊钧也没有要现在就大刀阔斧的予以处理,那样会显得太急躁,也容易不被理解,乃至被误解。
很多时候,皇帝也是要顺势而为的,也是要等风雨真的大了的时候,让大多数人都不安的时候才好行权的,不然,哪怕他的出发点再正确,再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也会被当成一个异类。
这就如老子所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即执政的时候不能随意翻动,要翻动是真的到火候到了的时候才适宜。
所以,朱翊钧现在只是警惕倒是没有立即采取措施,他现在到了淮安后,更关注的还是黄河水患与盐政的问题。
别看淮扬一带繁华,水患的问题一直都很严重,还有盐利流失问题也一直很严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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