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卷道:“那伱要我怎么办!我除了替蔡公哭一哭,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我连去给他收尸都不敢!”
“我的意思是哭也没有用,蔡台辅他也是因为这次蔡家损失太重而失了智,满肚子的火不敢发泄在西夷身上,只能发泄在陈璘他们身上,故才在早朝弹劾陈璘他们。”
“但他忘了的是,当今天子是很聪明的人主,甚至是有意扶持新勋贵制衡文臣的人主,陈璘是他当年亲政之前就在京卫武学培养的班底,就算有罪也是会包庇的!”
“所以,他这完全是以卵击石,给天子示恩自己心腹宠臣的机会。”
赵之翰说道。
黄卷呵呵一笑:“别说蔡公,就是我也恨陈璘这些新党,如果不是他们这些新党眼里只有认购劵的利,支持天子用兵吕宋,哪会有这样的事,我黄家,他蔡家,还有你们赵家也都不会损失惨重,大量被我们派去吕宋经营产业的家人被杀,没运回来的资财也被夺走,这一下子,是国内刚因炒银元价格损失一大笔祖产,海外也因番夷屠掠而损失一大笔祖产!”
黄卷说着就抱头痛哭起来:“我们这些人家这次是真的被马尼拉的佛郎机人给玩弄了。”
“是的!”
赵之翰沉着脸附和了一句,然后一脸严峻道:“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跟西夷翻脸!也不能跟着支持朝廷对他们用兵!”
“没有了西夷官僚的合作,我们这样的人家根本就操控不了海外许多利益;如火器这些,若是朝廷直接卖,比我们走私肯定价格要低,更易垄断海外土人在买火器上的利益;而寻常茶布瓷器这些,我们这些只知放贷收租的人家又在技艺上比不上靠技艺吃饭的普通人家,所以只有海外诸岛是由西夷控制,我们才能借助西夷控制国内商货乃至人口出海的利益。”
“你说的是,只怪陈璘、刘应秋,哪怕迁怒于天子好大喜功,也不能怪西夷!”
“得尽量让天下人知道西夷多良善之辈,乃泰西之儒,非嗜杀之蛮夷。”
黄卷止住泪回道。
赵之翰则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朝廷现在到处组织官员宣讲西夷有多坏,璜山的事,许多新党官员逼着书院的官员组织人去讲了一遍又一遍,连远在西南的阳明书院都在讲,许多正在进行改土归流事的军士现在都在被逼着了解璜山事件。”
“这就是朝廷推行新礼的本质,名义上是要待子民更加仁道,讲究同胞之谊,实际上就是为了宣教国家与民族利益高于一切,而方便夺我们这些人家的利,要不然,何以现在天子想杀蔡公就杀之,而满朝竟无一人敢说话就在于眼下新礼越推行就越让天子可以一人独治天下!”
“因为这片土地的子民太多了,人人都以礼相待,就等于人人可以不以礼相待!”
“礼本就是拿来定尊卑的,不是拿来讲仁心的!”
赵之翰继续说了起来,然后很是痛心地锤了一下桌子。
“真的没有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切吗”
黄卷问道。
赵之翰道:“只有换天子!现今天子让新党得势,故新礼大行其道,但旧礼还没被完全消灭,只是暂时被压制了而已,新的天子若支持旧礼,自然就能旧礼重新崛起。”
“这么说还是有希望的,这世上就没有长生的天子。”
“秦皇汉武再厉害,也终究不过是尘土。”
“没错!希望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