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边,凉风习习,未化的霜花缀在落叶上,仿佛春风吹落的繁花,盈盈载道。
“传旨,以先生十年之功而方有如今征缅大胜与濠镜平夷之德,追赠其为忠国公,内帑拨银赐造‘宅揆懋德’四字牌坊一座。”
朱翊钧这时,在想到张居正十年之功未白费,而自己终究可以一念便能成德成功,使天下百僚在自己手上如身使臂后,就将饵料丢进了太液池边的水潭里。
太液池的水潭里,有他少年时与张居正同游此处而同放生于此的锦鲤。
如今。
锦鲤已肥硕,少年帝王也为人父,眸深须长,只是封赏时没了身旁辞赏人。
不过,朱翊钧也不用坚持且执意要赏,才能让受赏人不再推辞,只把闲情抛散,问着张宏:“各边镇关台建造进展的如何?”
“据工部新上的题本言,蓟州、辽东、大同、宣府、昌平州、居庸关、紫荆关已建好,目前国舅爷去了山西太原。”
“另外,内阁票拟让国舅爷举荐派去跟他做工的工匠也独自领工,由工部官员带着去其他地方建造关台,尤其是与负责建新驿路的官员一起,新的驿路铺到哪里,关台就建到哪里。”
“如今内阁度支总司每年负责用于回流于民的惠民投资款,因数年改革与投资纺织、对倭贸易等积累,已达五百多万两,而偏偏国内可惠民的大工程还是少,只集中在织造造瓷造纸这些;”
“再加上更容易惠民的大工程本就盈利不高,所以,没多少商贾向朝廷申请,如此,内阁便认为,不如朝廷自己牵头,把这笔款子用来增建驿路与关台。”
张宏回道。
“见效慢的大工程,是得朝廷牵头独资才行,批红此票拟吧。”
“另外,为官僚过度干涉工程技术方面,传谕内阁,领工的工匠皆授将作寺营造司主事官,工程竣工过审需有主事官也副署签名。”
朱翊钧吩咐道。
张宏拱手称是。
……
“元辅,陛下一味连工匠也授官,如此岂非有滥用名器之患?难免将来有市井之民只因擅造奇观而惑君。”
在朱翊钧的谕旨传达到侍御司时,吏部尚书张学颜难以避免地对申时行说起自己的担忧来。
申时行则看了一眼承旨官孙继皋拟好的追赠张居正为忠国公的圣旨而笑道:
“只要对工匠在品德上严格甄选,自不会出现因擅造奇观而为幸进之辈的。”
“另外,陛下既然相信我们,我们也得相信陛下,在没有这样的端倪前,不必先把陛下假定为昏君,而觉得陛下会因此真的会沉迷奇观的建造;照旨执行吧!”
“还是那句话,不要想着为君父师,而是为君父臣。”
“元辅说的是。”
张学颜点首,便没再争什么。
……
山西太原府内。
沉重的大青砖在滑轮的带动下,被送到了未建完的关台上,且被工匠们沿着拉直的水平线砌在了墙上。
而在这关台右侧,为迷惑敌人而同时建的另一座关台,则还在挖地基。
国舅李文全一边用水准法认真测量着地面,一边让人修整着地基,一边还问着被派来做事的皇家研究院算学主事帅嘉谟:“帅主事,你确定只需挖这么深?”
“回国舅爷,我算了,确定只需挖这么深就能造同样高的关台!这样可以极大节省造好一座关台的时间。”
帅嘉谟回道。
李文全道:“我且信你!不过要是塌了,我可得弹劾你!”
帅嘉谟道:“下僚不敢坏朝廷的事,敢这样说,必然是经过精细计算的,也造了模型推演的。国舅爷,要不要我再给你算一算?“
“不用,你一算,我就头疼!”
李文全忙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