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难得十全事,若能半满就当知足也!”
方逢时点点头,说了起来,且说着就转身往回走着。
张学颜和王国光转身跟了过来。
张学颜这时则说道:“只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愿意继续改制,当初南直诬亲军卫之事,到底是元辅之意,还是陛下之意,还会不会用我们?”
“我们都是大多数士林眼里已认定的张党奸臣,陛下还敢用吗?!”
方逢时这时笑着反问了一句,接着就言道:“当需退时须当退!”
张居正的突然病倒,明显让改革派的公卿们,也跟着萌生了退意与踌躇之意。
而张居正则也因为病情未好转,在到六月初九日就上疏请求皇帝朱翊钧准他辞官还乡。
“臣及今若不早求休退,必然不得生还。伏望陛下早赐骸骨,生还乡里,求得落叶归根。”
朱翊钧览之眼眶湿润起来。
历史上的朱翊钧没有同意,但这一世,朱翊钧没有夺其落叶归根之念,而是亲自执朱笔,批了“准”。
接着,朱翊钧就拿着这道朱本,亲自来了首辅官邸。
按照李幼滋的设计,官邸大院有皇帝的专用御道,且御道布局很注重保密,故皇帝来到张府,官邸的其他公卿也就不能知道。
在朱翊钧正要进入首辅官邸时,已提前知道消息的张敬修走了来,跪在了朱翊钧面前:“不知陛下亲临,未曾远迎,请陛下恕罪!”
“平身吧,先生现在如何?”
朱翊钧说着就问道。
张敬修两眼一红:“李太医说,就看今冬能不能挨过了。”
朱翊钧听后不由得鼻子一酸:“带朕去看先生,不要任何人来打扰,也别让人知道朕来了这里。”
张敬修拱手称是。
于是,朱翊钧就疾步在张敬修带领下,来到了张居正榻前。
张居正此时,正扶枕在一张置于塌上的桌上,手指颤抖地写着字。
所写的,皆是关于朱翊钧要他做的一些关于建立新的治国思想的内容。
如治国需实事求是,不能完全以祖制为纲;需有国家与民族概念,和为何要重视惠本国之民,不能只知弱民以强统治这些内容。
新的治国建设理论不是一个简单工程。
需要逻辑严密,更要依托这个时代的大众普世思想进行阐述,简单说,就是要托古改制,让人知道为何要这么治国,究竟符不符合圣人之道,是不是圣人要传述的真学问。
所以,张居正也就对此不得不呕心沥血。
只是因为张居正实在是身体衰微,所以写的字也就很大,没多久就得由婢女换一张新空白纸,且写一会儿就身子摇晃,而两眼泛起泪花,由李时珍扎一针后才能恢复神志。
李时珍这时在一旁捻针看着,说道:“元辅何必再这么劳神,有何话,大可让他人代为书写。像你这样,我就是再世华佗,也无济于事!”
“非是仆不听李太医医嘱,实在是这些话只能由本人书写,否则就无人敢担此言!”
张居正带着歉意且喘气不停地笑着说道。
“父亲,陛下来了。”
而就在这时,张敬修进来唤了一声。
彭!
张居正的笔当即掉落在桌上,而怔在了原地。
君臣师生之间,已经数月未见,此时突然相见,对朱翊钧和张居正而言,皆算得上是一次重要相见。
而让张居正倒是没想到的是,朱翊钧会亲自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