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孙丕扬这么说,干脆亲自帮孙丕扬取下了头上乌纱帽:“公还是给自己留些体面吧。海公在本中也只是要公以搜刮所得赔补亏空,而非要求陛下治公死罪,更不因此要将公剥皮楦草,公亦当知足!”
说着,严清就对自己所属官校吩咐道:“不给他戴镣铐,让他自己去大牢!”
孙丕扬此时也就悻悻然地站起身来往大牢走去。
而严清则在将孙丕扬送入大牢且查封了孙丕扬积宦所得与家眷后,就回了自己的书房,且对自己幕僚吩咐道:“即刻给本院拟一道奏请朝廷清丈天下田亩的疏!以抄家补亏空,这样下去,岂是治国之长策?”
在孙丕扬被等着抄家的同时,南京右都御史魏学曾这里也得知了自己被革职抄家的事。
当魏学曾在看见南京都察院的兵丁围在自己所在小院周围,南京左副都御史陈省持着一份贴有鸡毛的公函出现在他面前,告知他被革职抄家后,整个人当场就呆滞在了原地。
“我怎么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魏学曾倍感诧异。
“因为无人敢通知公!”
“圣旨上说了,如果抄公的家资不足以补足亏空,则继续追查抄家,到补足亏空为止,故请公体谅同僚。”
陈省道。
“那这是谁的主意?”
魏学曾听后就问了一句。
陈省道:“公何必多问。公自认倒霉吧。你在兵部任左侍郎署理部事时,定的辽东折粮饷银太低了,本应一月一石粮的饷被公折银为二钱五分银,而辽地粮价达二两一石,故被查出公漂没甚重,另有兵部招供之吏员作证。现在朝廷要严追漂没之银,故需公赔补。”
“我问你是谁的主意?!”
魏学曾从椅子上猛然站了起来,恼羞成怒地问了一句:“他什么品级,竟揭本堂的底?!”
“本堂好歹也是堂堂总宪!这样做,有没有想过会造成什么影响,会置朝廷颜面何存?!”
“什么时候,朝廷要补亏空,会想到要抄公卿大臣的家了!难道吾是严分宜、榼保冯阉之流吗?!竟如此不顾士林情谊!”
“是海公,刚峰先生。”
陈省回道。
魏学曾听后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接着就苦笑起来:“我怎么没算到这一卦,是我所学未深?”
说完,魏学曾就取下了头上乌纱帽,然后朝陈省走来道:“等我去拿一本《易》经,再请公将我押去大牢。”
陈省点头。
于是,魏学曾真的去自己书房拿了一本《易》经回来,且摇头道:“我没想到他海瑞起复后第二个要弹劾的会是我。”
“不只是公一人,还有富平孙抚院。”
陈省回道。
魏学曾听后一愣,随即问道:“一个高拱门生,一个徐阶门生,海瑞这样做,是江陵有所图谋?”
陈省笑道:“公是明白人,何必多问。”
魏学曾说着就回头看了一眼,道:“可惜为官半生所得,竟皆要入公帑也!江陵不急于清丈,倒使得海瑞急着继续抄家了,我早就说过,海瑞不可重用,无奈他张江陵不是高新郑,不会听我的。”